她急得拍大腿,这傻姑娘,怎么去找掌柜的去了,人家肯定不会认呐。
果然,那药堂掌柜翻脸不认人,根本不承认穗穗是从他家药堂里买的甘草,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穗穗当街污蔑他,误他做生意,要把穗穗告到官府去。
王大娘心里担忧。
街头药堂人人知道他坑,但是谁也动不了是有原因的,药堂掌柜正是如今镇上县衙里县令的妻弟,衙门的人要是真来了,穗穗是铁定要被关进牢里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啊,她没法子,也不能得罪县太爷,在灶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咬了咬牙,去前院上了楼。
“李郎君在吗?”王大娘敲了好一会儿门,毫无动静。
她急得要死,不会人不在吧,她喊道,“李郎君,穗穗出事了。”
门刹那就开了。
一个黑发黑衫的郎君站在门内,肤色冷白,眉眼便映衬得墨色更浓,眼皮子微微垂着。
“怎么了?”
王大娘没上过学,不识几个大字,也要为李兆样貌惊艳一刹,这小郎君好俊俏。
李兆不耐,略略抬眼,手指抵上太阳穴,“怎么了?”
这一眼浑若一盆冻水冷刀子戳骨头,王大娘浑身战栗一下,瞬间清醒,对李兆的印象除了俊俏,还多了不好惹。
王大娘快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穗穗这小娘子太天真了。”王大娘最后道,“为了几文钱,和那些人对上真是...”
李兆的目光重新落到王大娘身上,如有实质,冻得王大娘一哆嗦,瞬间噤声。
他挥了挥手,门重新关上,王大娘被彻底隔在了门外。
李兆食指并着中指抵住眉心,垂眼,是他看走眼了?这小包子胆子还挺大。
他倒了杯热水,慢慢饮尽,淡色的唇慢慢洇上血色,稠丽的艳色像是在白纸上渐渐晕染开,他轻轻地勾了一下唇。
不过,这样更好。
穗穗从没想到有人能当着官府衙役的面,毫不羞惭的说谎。
药堂掌柜倒打一耙,把脏水都泼到穗穗身上,“就是她,敢闹我的场子,砸我的生意。鬼知道她从哪儿买的甘草,您看,她都污蔑到我头上了啊,这让我怎么营生啊。您说砸了我的招牌,她该不该赔!”
掌柜的指着穗穗,痛心疾首,“她不仅得赔我,还要去牢里住一段时间!这种事情她都做,世风日下啊,官府可一定要还我公道!”
穗穗没和人争过口舌之辨,这时便手足无措显了劣势,嘴笨极了,分明心知掌柜处处污蔑,却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她只会重复道,“你说谎!”然后小声把事情经过讲出,却发现别人指指点点,只对着她。
掌柜的说得唾沫乱喷,“你有证据吗?小娘子,我瞧你不过十二三,竟然就敢 说谎了。你家人呢?你也忒是没有家教!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教出你这么个撒谎成精的丫头!”
穗穗这下是真的气了,她分明说的是真话,没有撒谎!
穗穗红了眼,难得失了仪态,伸出手指指回去,“你胡说,分明是你在撒谎。”
街上围了一圈人都心知这小姑娘怕是涉世未深被掌柜的给坑了,但又慑于掌柜和官府的关系,不敢站出来,指着穗穗觉得这姑娘实在不知变通。
衙役围了上来,他们个个都知道掌柜和县太爷的关系,便有人劝,“小娘子你赔掌柜的点钱,再说几句软话,这事儿不就过去了?”
“是啊,原本也就几个铜钱的事情。顶多也就是你一两天的工钱,意思意思就是了。”
眼眶附近,红色渐渐加深。穗穗咬紧唇,使劲儿把眼泪眨回去,“我不,明明是他在说谎。”是他在说谎。”
17. 穗穗(十七) 穗穗欢喜
衙役彼此对视一眼,这就没办法了,也可惜这小娘子,只能带回去了。
掌柜的还在大放厥词,更是得意至极,“呸,等着你那没家教的家人来赎你吧。”
街上众人见状心生不忍,唉,确实是几个铜钱的事情,给掌柜的可不结了吗?
衙役准备押着穗穗回县衙去,掌柜的耀武扬威跟在后头,“没家教就是没家教,撒谎成性!也不知道是哪个教出来的?”
“我。”人群中忽然让开了一条道。
年轻郎君从人群中走出来,玄色的衣衫行走间摆动,身形高挑,五官俊美非凡,只是眉眼冷漠惫懒,好像没什么能入他的法眼。
凡人承受不起他一瞥,连眼神都像淬了冰雪,只需一眼,凉意渗骨。
穗穗看过去,是李兆。
四目相对。
李兆错开穗穗的眼,走到了她身前,“松开。”
押着穗穗的衙役松了手,穗穗得以活络开。
“郎君,你怎么过来了?”
李兆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他扯着她的衣袖到了掌柜的身前,声音凉极,“过来,打回去。”
掌柜的目眦欲裂,伸着手指,难以置信,“你敢!”
李兆轻嗤一声,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他放在眼里的,他又对穗穗道,“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