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前掐的。
李兆眯了眯眼,还没等他想好到底要怎么换个杀法,却发现穗穗松了手。
她慢吞吞擦净了脸,“郎君,那你头疾发作时能不能别掐穗穗?还有,别总说要割穗穗的舌头,穗穗胆子小,怕疼还怕被割舌头。”
小包子说话的腔调惯来软绵绵的,带一丝丝哭腔更是如此。
李兆瞥了穗穗一眼,面上又辨不出喜怒,声音略沉,“你不是刚刚还怕呢?”
他似乎意有所指,“还被吓哭了。”
穗穗瞪圆眼,慢吞吞道,“郎君,穗穗怕疼,就像你一样啊。”
她捂住 嘴,闷声道,“而且穗穗的舌头,你要也没用呀。”
李兆轻轻挑了下眉。
像他一样?呵。
李兆按了一下额头,“我若是铁了心要割呢?”
穗穗有些不解,她略微歪了歪头,“郎君为什么会铁了心要割舌头呢?”
李兆也没上树,他倚着树干,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他哼了声,“有了嘴才叫聒噪。你若不会说话,我就得清净。”
穗穗吓得又捂住嘴,瓮声瓮气,“郎君,穗穗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
她闭上眼,乖巧极了,除了眼睫毛一直颤动。
李兆微微勾唇。
他弯腰从地上拔了根草叶,又给揉碎了一截儿,然后往树的背面阴地里一扔,扎死了浑身草绿夜里隐匿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蛇。
弱小的就要死,迟早而已。
但是眼前这个小包子或许还算有意思,再多活一会儿吧。
李兆瞥了眼穗穗乖巧听话的模样,按了按额头。
穗穗发现,郎君那日之后白日里时常不上树呆着,而是拿着剑不知道去哪儿了,等夜里回来的时候衣衫上总是沾了血。
穗穗每每瞧见血,便想起来郎君说要割她舌头。
她着实被吓得不轻,偏偏郎君似乎总撞在她吃晚膳的时候回来,吓得她晚饭都吃的不香了。
穗穗很体谅郎君的头疾,便想着不然自己提前点吃晚膳吧,结果郎君也提前回来了。
那往后点儿?
郎君又回来得晚了。
不仅如此,有时候晚上明明穗穗都已经睡着了,郎君却会下了树把她摇醒,让她哭。
哭不出来就又吓她。
那时候郎君最吓人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里的烦躁。
穗穗撑着脸想起这些,有些难得烦心。
“郎君,能不能不哭了呀?”她不是没问过李兆。
但是李兆躺在树枝上,凉凉一瞥,“可以。”
“想死的话。”他补充道。
郎君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穗穗觉得自己那么一点子伤心的事情完全不够应付了。
二丫抢了她的糖,她是难过,但是后来二丫还补了她一个小木人呢。
五甲割坏了她的风筝,她也不高兴,但是后来哥哥补了风筝,五甲也道歉了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三壮倒是做了一桩大的,他拿了穗穗的零用铜钱,也没道歉,但是穗穗知道当时三壮爹娘病了要花钱抓药,也是自愿把自己存了半年的铜钱放在树下的。
她长得这么大,除了被人给拐走,实在没什么特别可以哭的伤心事。
但是被拐这件事情也未必糟糕到极点,郎君好心救了她,沈秋姐姐好心照顾她。
穗穗一直是有心报答郎君的,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而现在,郎君头疾许是心情不好,想让她哭,穗穗也是理解的。
她不高兴时候,也不是很能理解别人的欢喜,反倒是看见别人也有些忧愁,便会感同身受,略略好些。就像村里李大娘头疼的时候常常和邻家的黄大娘斗嘴一样,斗完了,黄大娘也不高兴了, 可李大娘头就不那么疼了,黄大娘也常常如此和李大娘吵嘴。
至于威胁,穗穗想起来郎君给了她吃食,也确实是要护着她出山的,能活到现在多亏了郎君。
嘴上几句话穗穗并不是多么看重,哥哥说过,有的人,油嘴滑舌,口蜜腹剑,骗得人团团转,就比如拐了她的人贩子。而有的人呢,虽然嘴上不讨喜,可人真当是好人。
穗穗轻轻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哭的事情。
穗穗这几天已经哭够了被拐的事情,今晚怕是怎么着也哭不出来了。
唉,这可怎么办呢?
穗穗想了半天不得其解,慢吞吞站了起来准备去拿干粮做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