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荡漾的眼底。
柔儿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我是想,不回铺子里了。欹县民风淳朴,邻里都很热情,我在这里住这段时日,觉得很平静,很舒服。镇上虽有你们,可我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娘家人?前几天跟邻居郭大娘聊天儿,她说她认识一个婆子的闺女要出嫁,男方给了三十两银子置办嫁衣,可是县里挑来挑去总没价格合适花样也可心的,我大致问了问,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接这个活儿,您瞧我镇日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她掀起眼帘,小心地打量他神色凝重的脸,“我若是跟哥哥还有爹娘说了,他们定然不赞成。自打我回家来,连个地也不许我扫,说实在的,今儿还是嫂子不在,才轮得着我下厨房,平时我不过出来溜达溜达,大伙儿就都劝着我去躺下歇息,顺子哥,我虽然去了省城两年,可我还是我,我不是娇小姐,也不是姑奶奶,再这么下去,我这个人都要躺废了。”
林顺抿抿唇,知道她说的也是实情。从前在娘家,她是最勤快的一个,陈兴在外头做事,她嫂子进门不多久就怀了身子,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张罗。如今家人觉得亏欠她,生怕她在家过得不如意,怕她觉得家里不若省城舒服,个个儿都小心翼翼,加倍的想补偿她。可这么一来,一家人反倒生分了。
林顺道:“你是想我劝劝你哥?”
柔儿点头,“爹娘都听哥哥的,只要他点头,自然会帮忙劝住爹娘。可我不敢跟他说,怕他多心,也怕他不同意。”
林顺叹了声,夹了一块儿蒸南瓜放在她碗里,“这事儿交给我吧,我去跟他说。”
他又道:“看来你嫂子这会儿多半回不来,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这么客气,别等了,先吃吧,我猜你差不多饿了。”
柔儿没料到他应得这么痛快,她一直不敢说,怕哥哥多心,何尝不怕他多心怕他觉得自己是为了躲着他,才不肯回铺子。
“既要长住,你一个女人孤儿寡母,怕有心人要惦记。欹县到底偏僻,人心险恶,若是没人陪你一块儿住,你哥绝不会同意。依我看,不若把陈伯父陈伯母也搬过来一块儿住吧,你忙的时候能有个人替你照应照应安安,你也好就近照拂他们两个老人,你哥毕竟要开铺子,事儿多,还真不若你照顾得周到。”
他替她把什么都想好了,“回头在县里也找个开阔的店面,若是这活计真能赚点钱,开个铺子支应一下日子,也算是门正经生意。我是赞成的,你哥也会同意,你着手大胆去做,有我们给你托底,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捧起碗把鸡汤饮尽了,一抹嘴,溜下炕,“我去给壮壮煮碗面,等会儿喂他吃了,我就得走了,你慢慢吃着,不要送出来了,听话。”
他朝她点点头,阔步走了出去。
柔儿心里一松,长长叹了声。
她打算好了,一辈子靠哥哥,总是要给人添烦添乱,她还是想试试靠自己。
另有一重原因,她自然不敢与顺子哥提。
家里人一再透露出想撮合她和顺子的意思,她有些烦恼,实在不想再不清不楚的搅合到一块儿。他们自己之间说开了,彼此坦荡,可瞧在外人眼里,自然觉得是她跟了别人生了孩子,在外溜达了一圈,又想回来搭上顺子。
她也不想耽搁林顺的婚姻。有她在,风言风语就不会住,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愿意嫁个跟别的妇人不清不楚的男人?
晚上回去,林顺就把柔儿的打算跟陈兴说了。
陈兴靠在后巷墙上,诧异地望着他,“顺子,你可想好了?若是同意阿柔留在欹县,往后你再想见她可就难了。”
林顺苦笑:“若她当真觉得这样安心、舒服,见不见她,又能如何?只要她能高兴,兴子,你不想她高高兴兴的吗?”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柔儿试着接了第一笔刺绣生意。
她原本已歇了用女红赚钱的心,可没成想来到欹县,她这门手艺竟被吹捧起来,一件嫁衣以八两银子的工钱绣好,还给多做了两张枕套。邻居郭大娘是个直爽热诚人,四处替她宣扬,没多久,又接了一单某家夫人的寿宴裙子。
欹县不兴旺,人口少,地界小,没什么像样的绣坊,听说陈家娘子是从省城来的,会绣最时兴的花样子,且收的价格极低,不少大姑娘都找上门,想求她做裙子。
名声一传扬起来,生意就络绎不绝。
柔儿忙起来,只在某个睡不着的晚上,才又想到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他脱困了没有。
她希望他不要出事,好好活着。她也会好好活下去,好好的养大安安。
第61章
睿亲王府前街, 赵晋下了车,门里迎出一名文士,远远躬身下去行礼,“文藻兄, 王爷在内已等候多时。”
赵晋点点头, 抱拳谢过, 随在那文士身后, 缓步踱入王府。
在前院一处叫做净明居的院子里,见到了睿王。
睿王爷身穿蟒袍,束镂金玉带,不到三十岁年纪, 因保养得宜,外貌瞧起来比真实年纪要小上五六岁。
他正低眉瞧一幅舆图,听见下人传报, 他直起身,笑着朝赵晋招手, “文藻, 你过来瞧。”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