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随后去了,哥哥人间蒸发。
她独身一个,不知何去何从。
她找过她心里的那个人,送了无数封信给那人,却没得到只言片语的关心。
她知道,那人定是被他强势霸道的娘藏起来了。那人定然心急如焚想要救她可根本挣不过双亲。
她一点也不怨吗?怨的。
随他回浙州前那晚,她生了破罐子破摔之心,她敲了他的房门,推门进去,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傻傻地把自己献了出去。
她从来不肯回忆那晚,那是一切屈辱的开始。
可不知怎么,这一晚梦境来来回回,都是她和他,从头到尾一幕幕的回转。
初时,他虚情假意地将她推开,说要离去。她只想作践自己,只想快些忘了那个不可能的人,只有这样,她只能这样。
她在背后抱住他的腰,他挺拔的身躯比初见时结实了不少。
他意志力被她软化,回过身来,将她推倒在地毯上。
没人知道她那晚是什么心情。明知道这是仇人,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存在,可她偏偏要承欢在他身下,以后的无数个夜晚都要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并没有被人好好珍视。那个不可能的人,与她只是短暂地来往过一阵,见过两面,牵过手,她踮起脚亲过他的面颊,然后……就只剩下回忆了。
她有时对镜瞧着自己,明明还是好颜色,为什么没人肯在她最难的时候帮帮她?
她陷入最恨最瞧不起的人的后院中,她这辈子,除了报复,疯狂的报复,什么都没有了。
卢氏醒过来,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她隐隐有所感,也许赵晋会回不来的。
她明明应该高兴,却怎么……哭了呢?
春日京华,一派繁荣景象。
赵晋在城门前下马,对着含笑走来的男人抱了抱拳,“睿三爷,赵晋幸不辱命,证据,都带来了!”
他扬扬手,指着身后被俘的一群人,“这些都是证人。”
“睿三爷”爽朗一笑,上前揽住赵晋的肩,“文藻,你受委屈了!今日三司会审,圣上御驾旁听,走,咱们去大理寺衙门,替闻老贼添几把火!”
大门推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
跪在地上的镇远侯下意识扭头瞧了眼身后。
赵晋和当今睿亲王并肩走了进来。
他吃了一惊,“你……赵晋,你怎么在这儿?”
赵晋含笑上前,执手行叩拜礼,“圣上万安,诸位大人安。草民赵晋,八年前受睿亲王所托,受卢剑锋卢大人遗命,蛰伏镇远侯闻侯爷帐内,搜集其谋逆罪证,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其麾下叛军,已为睿亲王于城外三十里怀古坡剿灭。”
他微微扬起头,目视御座之上那金漆云龙浮雕,一时心情激荡,竟而眼底一片热涌。
八年含冤受屈,落尽骂名。八年放浪形骸,恶事做尽。
八年岁月如烟,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八年家不成家,母亲含恨而终,妻子冷眼相对。
八年沉默,换来今日这短短数句剖白。
是“睿三爷”早就布下的棋,他是最不起眼的那颗棋子。什么都不能说,尝尽苦楚亦不能为自己辩白一句。若非镇远侯被逼到急处不得已挥军围京,只怕还不能完全将他扳倒。
这条路走得太远,太久了。
他利用了多少人,辜负了多少人。
手上染了多少血,为达目的损失了多少对他最重要的人和事。
好在,就在今日,他终于可以卸下担子,明明白白做他自己。
“你就是赵文藻?”上位那个声音浑厚威严,“以次粮充好,高价转卖给灾民,发国难财,饮百姓血,闻仲倾固然有罪,可你作为爪牙,难道就是干净的”
赵晋俯下身去,道了声“草民有罪”。
睿亲王急切道:“父皇,一切事出有因,适才赵文藻所言,句句属实。此事乃儿臣一手促成,若父皇降罪,请尽数降于儿臣。”
大殿空旷,门前掠过一行大雁。
晴好的阳光透过槅门上的七彩琉璃,在半空交汇成炫目的光色。
赵晋沉默听着上首下首之人的一句句问答。这一刻,他心里很轻松。即便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脱罪。但总算完成了人生中一件大事,功德圆满,功成身退……
——
安安的病好转了。陈兴和陈婆子夫妇先一步去了镇上,打算重开生意。
林氏和柔儿留在欹县,要等安安彻底没事了再跟着搬回去。
林顺往来在镇上和县里之间。
挑水,打柴,送米送粮,晚上还护院。
陈兴觉得不合适 ,虽是亲戚,可毕竟和柔儿瓜田李下……陈婆子气恼道:“你别瞎管。”
陈兴知道陈婆子怎么想,大伙儿都知道赵晋入了狱犯了大事,陈婆子淳朴,觉得定然官府是对的,赵晋一定是坏人。
所以她不希望柔儿再和赵晋搅在一处,她能瞧出来,林顺还在意柔儿,她想撮合自家闺女和林顺重续旧情。
第60章
林顺在巷口卸了车, 肩头扛了两袋米,快步往院里走。
大门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