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福喜手上稍稍用劲儿,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内带出来。
跨出屋门的一刻,后背瓦顶轰然砸落。
惊起阵阵灰烟,一切又归于平静。
金凤伤得很重,意识亦是模糊的。福喜凑前问了几句,没得到有用的回答。
其他侍婢夜里没在主屋伺候,几个都在后罩房,是被火光和前屋的惊叫声吵醒的。
另一座跨院那些歌舞姬并没受到影响,此刻人头攒动,都聚在起火的院落周围。
赵晋立在屋前,环视众人,恍似游离在世人之外。
他隐隐有预感,知道她将在何处,知道她在谁手中。
颠簸,车轮隆隆驶过凸凹不平的道,窗外应是黑的,柔儿睁眼醒过一次,发现自己双手反剪被缚在身后,身上厚厚卷着一重棉被,好在有这棉被的防护,她并没有受伤。
但来不及多想什么,也来不及弄清发生了什么。
她陷入漫长的昏沉。
再醒来时,依稀听见两把声音,距离很近,似乎在争吵。她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然后打量四周的环境。
她身处在一间非常破败的屋中,窗上钉着几块木板,遮住大半光线,北风呼啸着从窗隙刮进来,屋中没有一点热气,冰凉凉的,她手脚早就在没知觉的时候冻僵了。床板很硬,她扭动了一下,就听见床架发出吱呀呀的声响。
这声响在寂静的屋中显得十分突兀,惊动了外头的人。
她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有人走了进来。
“哟,美人儿醒啦?”
这把嗓子,她在噩梦中听见过的。
她想爬起来,躲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可身体被缚根本挣不脱,也动不了。
崔寻芳上前,扣住她脸颊笑道:“没想到,再遇着,你肚子都这么大了。里头揣了赵家的崽子?你倒是有福气,真是赵晋的种吗?他可是这么多年,没儿没女,怎么到你这儿就有了?还他娘的真是命数应验了?”
柔儿没有躲,一来躲不掉,二来怕太剧烈的动作伤及腹中的孩子。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咬着唇,许久才道:“崔爷把我掳来,是为财?我家官人爱惜我腹中骨肉,若您能保我母子平安,他定然愿意奉上丰厚财帛与您。您知道他多看重子嗣,多想有个孩子的。”
饶是声音发颤,可她说的极为流利,崔寻芳听出来了,这话虽委婉,可隐隐透着威胁。赵晋重视这孩子,若被他所伤,赵晋定然不肯放过。
他笑了声,“事到如今,小爷还怕他?我告诉你,今儿爷不是为钱来的,人活一口气,赵晋把小爷当地底泥,说踩就踩,小爷弄死他女人孩子,当利息,怎么不成?我告儿你,别跟爷耍心眼,爷不吃你这套!”
他气呼呼的,站起身在屋中踱着步子。长久以来憋闷着的那口气,一直隐忍在心无处发泄。
柔儿声音软下来,低求道:“崔爷您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您们在外头发生了什么我虽不知,可我知道我家官人脾气不好,定然是他什么地方惹恼了您了,您别生气,我代他向您道歉了,他这人小气,定然是他错了,崔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她软语温言,说得他心头一热,转过脸来,见佳人侧卧在床上,许是恐惧,许是着急,呼吸稍嫌急促,胸前饱满剧烈起伏。
这本就是他瞧上的人。
白生生干净净,是个没被贪欲污染过的女孩子。
他心头火起,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犹疑。
他手按在腰侧,柔儿下意识瞧去,瞥见了一条极为熟悉的革带。
比寻常男子所配革带要细上几许,绕成两圈绑在身,抽开来,就是一条长长的鞭子。
她眸中恐惧再也掩不住,她知道他要作什么。
一步一步,他靠近过来。
柔儿听见清脆的一声响,那条鞭子被他解下握在手里。
“我的美人儿,”他阴沉沉的发笑,“你这张小嘴可真会说,怪不得爷这么长时候忘不了你,赵晋那疯狗要是有你一分乖觉,爷也不至出此下策。”
他缓缓靠近,身影遮住背后的光线。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柔儿那双澄澈的眼睛,被绝望和恐惧淹没。
赵晋策马奔在道上。
狂风冷硬,刮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疼。
他不敢停,也停不下来。
就在半个时辰前,郭子胜被人自明月楼摇醒,然后郭家后院一阵鸡飞狗跳,他新纳的那位崔姨娘被揪了出来。
地上跪着个小厮,崔姨娘一见他,立时慌了。小厮哭着指证,说是姨娘花钱收买他,要他注意赵官人动向,并多次打听赵官人后院之事。
崔姨娘起初是不承认的,直到郭子胜黑着脸上前,一掌打在她脸上,“人若是平安,此事尚有转圜,若是出了事,你想想,你们兄妹还可能有命活着么?繁锦,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