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不按一下,你明天怎么上路?”
她依言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忍过了头几天的不适,她渐渐适应了,开始体会行程中的乐趣。
早间风清露凉,两人缓缓行在山道上,水光山色间,千岩竞秀,翠树成荫,行至羊肠小道深处,处处莺啼鸟鸣,置身其间,反觉空山远谷,寂静无边。
有时两边丹崖怪石,削壁奇峰,有时柳暗花明,云卷鹰飞,每一处每一景,都荡涤着她的心神,令她的神采日渐飞扬。
有一晚两人行至山间,就地寻了山坳处歇息过夜。
幽山夏夜,依然寒意沁骨,他生起火来,铺了毯子在落叶上,把她搂在怀里。
远处有兽禽出没的声音,乱峰层碧之上,一弯月牙清冷悄寂。
“怕不怕?”他问她。
她摇头,“不怕。”
他笑着拥紧她,“如果坐马车,看不到这般景色,体味不到这天地,骑马赶路虽苦,也算别有意趣。”
她抱紧他的腰,伏在他胸前,笑道:“我很喜欢。”
他与她寻芳踏翠,看遍浓淡山色,于七日后到达了漴临关外的小镇上。
两人在镇上寻了客栈住下,次日清早,他带她去了一处荒凉的土坡,在山坡前停了下来。
他取出包袱中的香烛纸钱,点燃三注线香,往北而拜。
她跟着他拜了三拜,往小酒杯中斟满酒。
他将酒倾于地上,一面烧着纸钱,一面跟她说:“这山坡后是漴临关守军的葬岗,陈莫和杨凡……也在。”
她默然无语,他烧完了纸钱,带她回转,“快一年了,总算能到此祭拜他俩,了却这桩心愿,晚上咱们溜出关,我带你去瞧瞧夷人的聚居地。”
“好啊,”她笑道,“夷人择群而居,皆隐于山谷,尖峰挺秀,陡涧流水,山鸦飞鸣,野猿啸唳……”
他颇有些意外,“我写的这篇散记,你记得这么清楚?”
她只笑而不语。
在漴临关附近休息几天后,两人又纵马北上。
进入风物繁盛的蜀地时,他领她去吃当地有名的麻婆豆腐和辣子鸡丁,带她去看“剑壁门高五千尺,石为楼阁九天开”的剑门关,她瞧着嵯峨峻岩,千仞立壁的险要之地,深为天地的鬼斧神工而惊叹。
一路往北,景色又渐渐不同。
不同于南方的山明水秀,北地的山势大都雄伟壮阔,苍劲恢弘,进入雍州一带,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阔野和丘陵,有时接连行了两三日都不见人烟。
时值盛夏,天高云远,阳光炽烈,道边荒烟广漠,也无树荫遮阳,尹沉壁戴着斗笠还好,几天下来,闻若青被晒得黑了一圈。
她并不觉得辛苦,奔波一天后,晚间寻了阴凉的所在,席天幕地也能睡得很香。
夫妻俩在闻若玄的雍州军营处并未停留多久,只歇息了一晚便往充洲行进。
缓缓行过曲壑重岩,深涧陡崖的天阴山,两人来到胡阳江畔,牵马上了渡船。
山高水远,浮浪千里,她喃喃道:““草低风劲轻骑急,挥鞭拂雨出阴山”——总算能亲眼来看一看了,只可惜这会儿不是晚上,不能体会你写的“长途不见行人迹,万里归舟入夜时”的感受。”
他拂开她被江风吹乱的鬓发,笑道:“若是晚上,没有渡船,就只能游水过去了。”
“也是。”她笑着点头。
这一路行来,苍茫天地之间,只有他和她,她爱极这种感觉,相依相伴,虽深觉自身渺小,却并不孤单。
两日后两人到达了元隆关。
闻若丹早知两人要来,特意拨了个营帐给弟弟,因不是战时,个别将领的夫人也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其中就有姜辰的夫人。
一到营地,闻若青就脱不开身了,闻嘉砚带着自己的两个亲卫过来,准备帮六婶收拾营帐。
尹沉壁笑道,“没什么好收拾的,我都收拾好了。”
闻嘉砚便说:“那我带六婶出去走走吧。”
尹沉壁点点头,跟砚哥儿骑马出了云峰营。
她一路走,一路看,看得很仔细,到了关墙下时,正是日落时分。
闻嘉砚带着六婶上了城楼,关墙已经修整过,浑厚坚固,尹沉壁站在城楼上极目瞭望,落日下远方城墙如沉睡的巨龙展开长长的龙身,随着地势跌宕延绵开去,军旗在风中猎猎翻飞,披甲执锐的卫兵沐浴在夕阳中,森然无声。
“……日落关墙远,风高铁甲吟。”她不由低声念道。
“六婶说什么?”闻嘉砚没听清。
“没什么。”尹沉壁微微一笑。
晚上闻若丹令人在云峰营的校场内升起篝火,这一晚营中欢盈沸腾,笑语喧天,将士们热火朝天地传递着酒碗,大堆大堆的人涌上来和闻若青拼酒。
章远还出来给大家唱了一折《穆桂英挂帅》,不过他这回唱的不是穆桂英,而是杨文广,略有点不伦不类,但对于生活清苦,缺少调剂的燕云军士兵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娱乐了。
尹沉壁和姜夫人坐在一处,听军师李溪绘声绘色地讲述几月前与北狄军队的那几场战役。
尹沉壁听得暗暗心惊,闻若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