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心忡忡地伸出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竟是滚烫的厉害。
“去叫太医。”
裴溪故沉声吩咐,那两个宫女慌忙起身,连声应着退了出去。
暖阁内顿时安静下来,他垂眸凝视着宋栖迟的脸,视线慢慢移到她身上。
那件衣裳将她姣好的身段勾勒的淋漓尽致,他只不过偷偷瞥了几眼,耳根早已红透了。
他从来没见过宋栖迟穿这样的衣裳。
妩媚娇娆,又风情万种。
裴溪故直愣愣地看着,不知不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唔……”
榻上的人儿突然轻轻挪了挪身子,眼睛仍旧紧闭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裴溪故回过神来,眉宇间浮起担忧之色,他看得出,宋栖迟的身体正被那件衣裳箍的十分难受。
他想了想,便伸手去解她腰间的细带,打算把这衣裳脱下来,给她换件舒服一些的。
他尽力不去触碰宋栖迟的身体,可那层薄薄的衣料和不存在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少女如凝脂般细滑的肌肤仿佛已贴上他的指尖。
他慌忙松开手,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
算……算了,这件事还是让别人来做吧。
裴溪故走到楼梯口处,唤来一个当值的小宫女,吩咐道:“去把蕙女官叫来。”
小宫女得了令,便飞快地跑出了暖阁,不多时便将蕙女官带了过来。
蕙女官一进门,便朝他低头行礼:“奴婢拜见陛下。”
“姑姑不必多礼。”裴溪故侧身给她让出位置,示意她到床榻跟前来,“有劳姑姑为她更衣,旁的人,朕信不过。”
蕙女官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恭敬应道:“是。”
她本以为陛下叫她来,是为了什么极要紧的事,不曾想竟只是要她替这个女子更衣。
她如今是峦山宫里的掌事女官,这种服侍更衣的小事,通常是不必她亲自来做的。
裴溪故转过身,只留蕙女官一人对着宋栖迟。她不免多看了宋栖迟几眼,心里暗暗猜测着她的身份。
陛下送了个女子进暖阁,此事早已在宫中传开,倒也算不上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这女子的身份,却极少有人知晓。
蕙女官除去宋栖迟身上的纱衣,又取了件软罗裙帮她换上,便转身恭敬道:“陛下,奴婢换好了。”
她虽好奇,却什么都没问。
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她该过问的事情。
蕙女官话音将落,就听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方才请的太医到了。
杨太医提着药箱上来,朝裴溪故行过礼,便去替宋栖迟诊脉。他皱着眉诊了好半晌,才起身道:“陛下,她这病症,乃风寒入体,加之忧思过度所致,需得喝药静养些时日。依臣所见,陛下应当将她挪到别处静养,免得陛下染了她的病气。”
裴溪故淡淡道:“无妨,朕在这里守着她。”
杨太医吃了一惊,忙道:“可是……”
“去配药吧。”
裴溪故沉声打断了他,转身坐到宋栖迟榻边,低头细细擦拭着她额上的汗,不再理会杨太医。
杨太医无法,只得领命退了下去。
蕙女官犹豫了下,还是小心地上前一步,试探着劝道:“陛下,杨太医的话在理,您要不还是把她挪到别处……”
“蕙姑姑。”
裴溪故突然开口,蕙女官吓了一跳,觉着他定是生气了,连忙低头道:“奴婢失言。”
“姑姑是关心朕,不曾失言。”裴溪故笑了下,“当年若没有姑姑关心,朕也活不到今天。”
蕙女官睫毛颤了下,忙道:“都是旧事了,难为陛下还记得。”
那时,她还只是个负责御书房洒扫的二等宫婢。
有一次她无意中瞧见,年幼的裴溪故被那个叫春杏的宫女揪着罚跪,少年眉目清冷,身子跪的笔直。
她心生怜惜,便偷偷从冷宫院墙下的小洞里塞了瓶祛瘀止痛的药膏给他。
后来她听人议论,才知道他平日里连口饭都难吃上,于是便每晚都从那处小洞里递些食物进去,虽然不多,于裴溪故而言却是可以救命的东西。
其实当初她帮裴溪故,也不仅仅是看他可怜,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裴溪故是清禾的孩子。
昔年她与清禾同日入宫,又一同被分配到御书房做事,清禾长她两岁,平日里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着。
只是后来……先帝一道圣旨赐死了清禾。
蕙女官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的紧,她默默地低着头,努力掩去眼里的哀伤。
“姑姑救命之恩,朕不敢忘。”
裴溪故顿了顿,转头看向仍旧昏睡着的宋栖迟,轻声道:“只是,朕已决意留在这儿守着她,姑姑就别再劝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