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却听岚妃又说:“不重要。”
顾清霜回过头,岚妃垂眸笑笑,重新说了一遍:“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下摆在台面上的事什么样,若传到的了皇帝耳中,皇帝又肯信谁。
从前那么多次,南宫敏凭着皇帝的信任,让她们一个个吃足了暗亏。现下她倒要看看,便是事情传到了皇帝耳中又如何?
顾清霜静静观赏着岚妃脸上的那种快意,而这一回,皇帝也确是合了她的意。
事情在这几日里必是传到了行宫了,连带着南宫敏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直至晕厥的事,都绕不开皇帝的耳朵。但在众人抵达行宫那日,皇帝却没提及此事半个字,反倒将两位公主都传去清凉殿玩了一会儿。两个小姑娘生得都精致漂亮,玩累了就要爬到父亲腿上坐,他也不恼,一手一个将她们抱到膝上。
彼时顾清霜正自顾自地在旁边吃葡萄。葡萄事先在水井里浸过,浸得颗颗冰凉。见两位公主都坐了下来,她就多剥了两颗,喂给她们吃。他见状眉心微跳:“没有朕的?”
她暗暗睨她一眼,只好再剥一颗,喂到他口中。
他一抿,眉头倏然皱起:“你是不是专门挑了个酸的来?”
顾清霜讶然:“这哪里看得出来……”说话间,一宦官进了殿来,躬身禀说,“皇上,愉贤仪来了。”
盈兰。
顾清霜暗自挑眉。自从失子之后,盈兰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近来虽被翻过三两回牌子,但风头也已难比从前。加上南宫敏又迟迟得意不起来,她现下倒很想见见盈兰,瞧瞧她是否有什么打算。
她便先皇帝一步笑说 :“有日子没见愉妹妹了,快请进来吧。”
那宦官打量了一眼皇帝的神情,见皇帝不说什么,就退出去请人入殿。
盈兰清减了不少,所幸夏衣都是新制的,穿在身上才能合身。她朝皇帝见了礼,皇帝示意她坐,她没往前凑,只规规矩矩地坐在了离御案几步远的茶榻上。张张口想说什么,继而又闭住了嘴巴。
如此将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复了几番,皇帝自是觉察了,开口问她:“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臣妾……”盈兰状似为难地抿了抿唇,“臣妾听闻前些日子岚妃娘娘恼了敏少使,罚她跪了许久。想……想劝皇上别生气,岚妃娘娘从来都是大度的,只是身居高位,有些事不得不管,又碰上暑气正浓不免易生火气。”皇帝听罢,无所谓地笑笑:“岚妃是有分寸的人,朕自不会生她的气。”
便见盈兰双眸一亮:“真的?”接着,明显地松下一口气来,抚着胸口,真心实意道,“太好了!”
皇帝不觉好笑:“你很怕朕生气?朕又不曾同你发过火。”
“皇上是没同臣妾发过火。”盈兰含着轻松的笑,“但是气大伤身呀。臣妾怕皇上心里为此事不快,却又这许多天都不发作,硬生生憋得身子不痛快可就不好了。若是那样,还不如与臣妾发火来得好。”
一瞬之间,顾清霜脑中“嗡”地一声。
积攒已久的困惑在这一刹那突然有了解,皇帝调侃说“朕的脾气哪有那么糟?”,几个字一时间听来都变得恍惚。顾清霜怔怔地看看盈兰,深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她从初见盈兰时便有总说不出的古怪感,原来盈兰与她走的是一样的路数。
虽然性子截然不同,但她们展现给他的样子都干净如白纸。
白纸都是极为简单的,她是一味相信旁人都是好人,哪怕南宫敏那样恶毒地害她,她都要反过来为南宫敏找理由,让他不要记恨;盈兰则是把爱恨都明明白白说出来,喜欢谁都明说,不喜欢谁也明说。
这样的模样,落在旁的后宫妃嫔眼里不免太假,可落在帝王眼中,却大有益处。
帝王总多疑,唯有让他觉得一眼就能看穿的样子才最安全。
如今,盈兰又与她一样,说着待他“一心一意”的话。
旁人都不重要,只有他重要。她们的眼里都只有他,这自是他最想看到的。
顾清霜忽而一股恶寒自心底沁出,蔓延向四肢百骸。
盈兰在学她。
她不怕她照猫画虎地用她的法子争宠,却怕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吃亏。
她曾经便是这样让南宫敏吃亏的。南宫敏在他心里一尘不染,她就让他看到南宫敏的恶事,桩桩件件,撕碎南宫敏留给他的美好。
她不能让盈兰也用这样的路数来治她。
有些事是不好再等了。其实万事都不好多等,所谓夜长梦多。此番是为着对方是旧识,她才多容了一些时日。
翌日晌午,雨淅淅沥沥地落着。望舒苑的青石板地面像被镀了一层油,淡淡地反着暗光。
乌云遮日,没有一缕光束能顺利地洒下来,天色阴沉得半分瞧不出是正当午的时候。顾清霜立在窗前,欣赏这不见天日的景致良久,听得卫禀进来禀话:“娘娘。”
卫禀在她身侧一揖,声音压得极低:“尚仪女官来了。”
顾清霜薄唇微抿,勾起一弧笑:“请进来吧。”
卫禀便又躬身往外退去,过不多时,尚仪女官沉默地进了屋来。
顾清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