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臣知道。”那宦官赔着笑,“多这个嘴,是为您……”
“我自知伴伴是为我着想。”顾清霜和颜悦色,指一指那箱经文,“只让他们将这个送进去,我去侧殿喝盏茶暖暖身就走,如何?”
那宦官顿时松气,拱手:“是臣糊涂,原也该让娘子暖一暖。娘子请,臣去备茶来。”
顾清霜颔一颔首就迈过门槛,果然半步不往内殿去,直接就拐进了侧殿。
四名宦官抬着经文往内殿去,内殿大门紧阖,外头也有宦官守着。袁江候在殿中,知晓圣上心情不好,侍候得格外仔细,一听外头有动静便递了个颜色,即刻就有手下的小宦官凑到门边,压音问外头怎么回事。
外头禀得也小心,但就这点声响,还是让御案前的人皱了眉:“又是谁?”
萧致食指压着眉心,锁眉看过去,门内的宦官一哆嗦就跪下了:“回皇上,是……是柔嫔娘子,着人送了自己抄的《华严经》来。”
《华严经》?八十卷,百万来字?
萧致莫名地笑了下:“她自己没过来?”
“这……”那宦官迟疑着看袁江。皇上问话问得太快,他还没来及与外头打听那么多。
袁江一喝:“糊涂东西,还不开门让人送进来!”
那宦官这才回了神,连忙爬起身,打开殿门让那四人将经文抬进。那四人在外也听到了皇上问话,自有人禀说:“我们娘子听说皇上这会儿不见人,便去侧殿喝茶暖身了。”
她倒潇洒。
萧致轻啧一声,站起身,往外踱去。
侧殿在外殿两侧,且殿门也与外殿殿门相距不远。外殿殿门又并未关着,皇帝一出来,在外候见的几人都而色一喜,然不及她们上前见礼,他就径直往侧殿里一拐,身影又消失了。
侧殿里,顾清霜自听见内殿那边开门的声响时,就走到了窗边,推开窗子往外看景。
腊月里雪多,碎琼乱玉铺了一地,墙顶上、屋檐上都像铺了一层厚绒,眼前这扇窗子的窗沿外也一样。她便将热茶放在一边,俯身凑过去,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那层厚绒上戳来戳去。
是以萧致走进侧殿的瞬间,只觉得周遭一冷。定睛看去,很快便看到有个身影不知是伏在窗边探究什么。
他放轻脚步走近,离她还有三两步时停住,视线投过去,她正将拳头立着落在雪里,按稳后又小心地拿起来,再身出三个手指,戳在拳头按出的印子前。
这样按完,拳头印像脚掌,手指印像脚趾。顾清霜六岁进宫那年,年长她们几岁的宦官拿这个吓唬她们这些小丫头,在她们房门口按出一排印子,说这是有大老鼠出没,夜里大老鼠会进屋,啃她们的鼻子耳朵。
那时她们担惊受怕了足足半个冬天,知晓真相后,追着那个宦官打了小两刻。
那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心事,也不觉得深宫多苦,干点什么都高兴。
她一时真有几分出神,忽闻侧旁扑哧一声,猛地回身,而后带着两分窘迫,垂眸一福:“皇上……”
还没福下去,他上前将她一揽,顺手拈起一小撮雪花往她脖颈里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