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陆赜见她打量自己,微微勾了勾唇角:“喝药吧!”
秦舒偏过头,自己端了那药碗,本想一饮而尽,可那苦味儿从舌根蔓延,几乎叫反胃得吐出来。陆赜赶忙从旁边的小青碟里拿了颗糖渍梅子,喂到她嘴边:“这是你从前爱吃的邵安梅子。”
秦舒含着那梅子,酸酸甜甜的,把药味儿冲淡了许多,她抿抿唇,把剩余的半碗药一饮而尽,见陆赜又递了梅子过来,抚开来,看着他的眼睛道:“陆大人今日解我之狼狈,秦舒不胜感激,只是我并不是陆大人从前的侍妾,你不要认错人才是,我从前也并不爱吃什么邵安的梅子。”
这番话,陆赜并不意外,他把那碟子青梅放在秦舒手里:“这药苦得很,这梅子是消食的,多吃些也没什么。秦掌柜话里的意思,陆某明白。”
秦舒不知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并不太相信,她开口:“既然如此,还请陆大人送信儿去小檀园,叫我家里人来接我吧,并不好在这里多加打扰。”
陆赜微微笑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门被推开,小茴香端着托盘进来:“大人,上朝的时辰到了,该更衣了。”
那托盘上并不是绯色仙鹤官袍,反而是青鞓革带,青罗衣,白纱中单,赤罗裳,秦舒来京城久了,知道这些衣裳并不是文武百官日常穿的公服,而是重大祭祀才穿的祭服。
陆赜挥挥手,叫小茴香退下,走下床,自顾自解开腰带外衫,随手扔在床上。
秦舒哼一声,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开口道:“你能不能出去换,男女授受不亲,陆大人难道要在我一个守节的寡妇面前赤身相见么?”
陆赜正在解中衣上的系带,闻言笑笑:“秦掌柜现在这么说,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先前揪我衣裳时的情景。”他挑挑眉,眼睛撇向床前几子上一团衣裳:“好好的一件罗衫,就被秦掌柜的指甲勾出丝来,也穿不了了。”
他把中衣脱下来扔在一旁,露出精壮的胸膛来,猿臂蜂腰,只是右手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他弯腰去去拿放在床边的衣袍,秦舒便闻得一股竹子的清香。
秦舒撇过头去,眼睛盯着那晃动的烛火,不知过了多久,听他一声轻笑:“秦掌柜嫁过人,还怕看这个吗?”
陆赜系好玉腰带,见她冷着脸,一个字也不回答,心知这是她发脾气的前兆,不好说得太过,坐到床边来,问:“李太医说你身子亏空,从前也给你开过药,你为什么不遵医嘱?”
尊医嘱?叫她不要劳心劳力,不要操心,最好不闻外事,安心将养个三年五载,这种医嘱,秦舒怎么可能会听呢?倘若没有自己的价值,恐怕就算的同乡也不会庇护自己。更何况,如今的大通票号灌注了她的意志,她的思想,她的血肉,在她心里,是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的。
陆赜等了一会儿,知道她不会回答,望着她叹息:“已经卯时了,过得片刻天就要亮了,你此时就这么从我的尚书府出去,只怕不想嫁给我也只得嫁了。”
秦舒抬眼瞧他,并不相信,最多不过一些风言风语罢了,现如今的她难道还能叫旁人说强娶就强娶吗?
陆赜道:“知道你不信,我回京以来,陛下和汉王屡次过问我的婚事,我都已经有人选推脱了过去。你今日大白天从这里出去,只怕那汉王唯恐天下不乱,陛下老了,又爱做这些红娘的事,恐怕你又要重蹈昔日覆辙了。”
他站起来:“你还是等晚上,趁着夜色出去吧。”
陆赜戴上忠静冠,站在床前默默瞧着秦舒,他久居高位,一生肆意,即便不做肃色,也显出三分威仪来:“今儿是苏贵妃加封皇贵妃的典仪,陛下要用加封皇后的规制,着一品大员并国公、阁老主持,授宝册。”
秦舒听了,心下一惊,怪不得定武侯敢如此行事,又是劫了宣府的银库,又是在侯府给自己下药。又觉得陛下当真对着苏贵妃上心,这胎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便这样逾制越礼。倘若真的小皇子,只怕昌元公主真就是鸩酒一杯了。
她一时脸色灰暗起来,陆赜瞧了轻笑:“你放心,自己的妻儿,我陆赜还是护得住的。你好好歇着,晚上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便出得门来,见淮秀立捧着衣物站在门口,顿住,问她:“澄秀,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
澄秀仿佛被雷霹了一般,凄然跪下,惊慌道:“爷是要赶我走?”
陆赜不回答她,反而道:“我记得你在福州还有一门远亲,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澄秀拉着陆赜的下摆,求情:“爷,奴婢做错了什么,您打我罚我,怎么着我都行,就是千万别赶我走,我自幼便跟在你身边,您现在叫我走,岂不是叫我死吗?”
她一边说,一边哭得可怜,见陆赜不为所动,反而站起来质问他:“那董凭儿有什么好,不通诗书,连字也写不了几个,不就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会勾引人吗?爷放着正经的高门嫡女不娶,偏偏对董凭儿这个下贱的奴婢恋恋不忘,要是夫人还活着,看见爷如今年过而立还膝下无子,不知会多失望?”
“爷叫她引诱放荡,以至于自甘堕落,岂不知这样的出身的女子,固然柔弱叫人怜爱,却毫无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