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朝着张誊光摆了摆手,“我没事。”说是没事,可他这样的神情又怎么看都有事。
张誊光虽满心好奇,可既然苏徽没有向他透露真相的意思,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他趁着苏徽恢复精力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张脸,忽然:“小公子是宫中的人吧。”
“嗯。”苏徽并没有否认。
张誊光看了他一会之后又说:“三年前在下曾蒙当年还是宁康公主的陛下相救,心中不胜感激。我记得那时陛下身边有一器重的内侍,那人还来我的病榻之前替陛下探望过我,那公公虽然年轻,却是谈吐不凡、气韵高华,我与他一见如故……”
苏徽知道张誊光说的是他三年前的马甲,叹了口气正打算承认他就是他自己的“妹妹”,却听张誊光问:“您就是三年前的那位云公公吧。”
苏徽一愣,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三年过去,没想到张誊光居然还认得他。这可是就连周嘉禾都没做到的事。
“张先生是如何认出我的?”苏徽心情复杂的问道。
张誊光拈着胡须答道:“云公公之形貌与三年前大有不同,但老夫看人从不看皮相,只在意形神、气韵。云公公就算模样、声音都与从前并不一致,可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质,却是绝对错不了的。”
“什么气质?”苏徽好奇的询问。
张誊光细想了一会,“硬要说出口的话,当如黎明时分檐上弦月,浸在夜雾之中瞧不分明,只留下隐隐约约一抹淡然的玉色,与人间似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得,然实际上永不能及。我不知公公在陛下面前是怎样的态度,可公公在旁人眼中,却总给人一种不自觉的疏离,您就算是此刻立于闹市,也仿佛身披云霄,与俗世隔绝;您看着众生百态,用得是俯视的态度,想来红尘不能沾染您分毫。”
“听你这么一说,我挺像个出家人。”
“非也非也——”张誊光摇头,“出家的和尚慧剑断情,慈悲终生;隐世的道士清静自然,心无波澜。您不像他们,您的心中有喜怒哀乐,可您有意识的避开世人,半是怜悯半是无奈。就譬如弦月之辉,清淡幽冷,照耀不了这广袤天地。”
苏徽听后,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过了一会,他转而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可先生真的不觉得我的长相和三年前的云乔有很大的不同么?”
张誊光眯起眼睛,甚至特意从怀中摸出了一份眼镜架在了举在了眼前,“三年不见,公公反倒是更显年轻了……不过要说相貌,公公的五官、脸型,乃至整张脸的轮廓都和三年前是一样的,老夫绝不会认错。至于声音那更好办,善使口技者老夫认识不少,早已见怪不怪,不过、不过容貌能用妆粉修饰改变也就罢了,可您的身高……老夫明白了!”张誊光一副自己懂了的样子,“三年前您年纪尚小,受陛下之命出宫,恐被人轻慢,所以故意改易形貌将自己伪成已及冠的男子,还踩了高跷!”
苏徽不得不佩服张誊光,他们搞文艺创作的人果然就是脑洞大,嘉禾也好、昆山玉也罢,这群人都没有张誊光的联想能力。
出于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将原本已经握在了手中的催眠喷雾又塞进了袖子里,小声的对张誊光说:“先生猜对了。”
短短五个字,他说得又轻又快,若是张誊光耳力不好或是走神了,根本就不会听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
说完之后他朝着这位老先生一拱手,牵着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倒真有世外之人的风范。
张誊光捋着胡须站在自己破旧的算命摊前,望着苏徽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眸中渐渐流露出了几分遗憾之色。
这小子跑得太快,不是说好了要将女皇的故事告诉给他的么?
罢了,他自己全凭想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