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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乐(1 / 2)

雨好大,溅起的泥浆能有人的膝盖高,除了usv的强光灯,四野漆黑一片。

“韩……韩总,我错了,别,别打了……”

周易求饶的声音断断续续。

尤夏才跌跌撞撞摸下车,就被瓢泼大雨瞬间淋成了落汤鸡,她凭着最后一点意识摇摇晃晃走过去,拉住了韩韫屿。

“别打了,”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再打人就死了,那时候反倒是我们不对。”

韩韫屿猛然侧头,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当暼到周易那张车的挡风玻璃上触目惊心的鲜红时,瞳孔骤然缩紧,重新望去,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她腿上。

只见血从尤夏牛仔裤里渗出来,又很快被雨水冲进泥里,片刻功夫,地上就淌出了小摊血水。

韩韫屿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崩塌瓦解,抡起周易就往石头上撞。

“不是他,是我自己捅的。”尤夏再次拉住他,脸上仍旧很平静,声音也很淡定,“为了虚张声势。”

“报警处理吧,我没事。”她说。

一路来所有的恐惧、害怕和无助,在这一刻,被她总结成了三个字——我没事。

她那灵动的眼睛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如同珠宝没有了光泽,如同沙漠失去了绿洲;她神情薄凉,没有一丝暖意,形神聚散般痴痴地盯着这无情的雨夜。

从妈妈不在的那一刻,她靠一句“我没事”撑过了很多年;爸爸离世时,她也靠一句“我没事”撑过这许多年;再后来韩韫屿不属于她了,爷爷也走了,她还是这么跟自己说——我没事。

每次承受不住要发疯时,她都顽强地控制住,不允许自己疯,不允许自己崩溃。

她放下骄傲灰头土脸回乡卖水果,躲着藏着,可那些杀人诛心般的网络暴力仍然如影随形。她画地为牢五年,却在重新遇见韩韫屿那一刻,前功尽弃。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沙漏,细沙嗖嗖地抽离,最后变成空瓶子,她也就此成了没有肉的躯壳。

尤夏自认为,就算生活给了她无尽的痛苦折磨,她都从未放弃过,可就在今晚,前后发生的事让她感到万念俱灰。

太想酣畅淋漓哭上一场了,可是又哭不出来。

韩韫屿被她的模样吓着了,猛力甩开周易,抱着她放在suv的后座上。

“尤夏。”

他在喊,但她的眼睛无法聚焦。

迷离中,她听见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有120,有110还有其他,好像挺着急的样子。

后来,他又试图挽起她的裤腿,但尤夏今天穿的是紧身牛仔裤,挽不上去,于是直接把她裤子脱了。

“我必须马上为你止血。”

他像在解释这个行为。

伤口在大腿上,尤夏虽避开了要害,却为了唬住周易,孤注一掷地对自己痛下狠手,所以出血量很大。

韩韫屿几乎找了车上所有能用的东西为她止血,卫生纸,白布甚至是衣服。

酒精撒上去时,她眉头皱了一下,从喉咙深处呢喃出句:“我疼。”

韩韫屿蹲在她面前,低埋着头,控制她的脚踝的手放松了些,声音暗哑:“你会疼吗?你也知道刀子戳在肉上会疼?”

他像是对她说的,又像在自言自语。

“很疼,我疼。”尤夏颤抖着往角落里缩。

韩韫屿按着没放,抬头望着她,很久才讲道:“别动。”

虽是命令的口吻,声音却带着丝丝温柔。

简单处理完腿上的血,他又开始查看起她的脸。尤夏两鬓被周易狠狠砸在玻璃上,应该是肿了,他的指腹轻轻抚上她脸颊上,似乎想碰又不敢碰。

逼仄的空间里,韩韫屿的脸离她特别近,长长的睫毛在光晕下一闪一闪的,连呼出的气息似乎都柔和了不少。

肯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绝对是错觉。尤夏目不转睛盯着韩韫屿,离上一次看见他这副温柔模样,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韩韫屿把她湿哒哒脏兮兮的衣裳也脱了,然后用干毛巾将她身上擦干,紧接着从后备箱找了件自己的衬衫给她套上。

尤夏缩在白衬衫里,安静地抱着膝盖,像只受惊的兔子。

韩韫屿在她苍白的脸上停顿了许久,才又抽出湿纸巾为她擦拭嘴角和鼻子上残留的血迹,擦到脖颈部位时,他顿住了。

尤夏脖子上挂着根细细的链子,链子上的挂坠是颗白色的小纽扣。

这并不陌生,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九年前,他某件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

尤夏由着他端详那枚纽扣,动也不动。

韩韫屿瞳孔稍稍一转,就对上了她的眼。

尤夏不闪不躲,抬手将韩韫屿脸上的雨滴一一擦掉,随后扯出抹难以言说的笑,耗尽所有力气发声道:

“我承认,我从没忘记过你。”

韩韫屿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一直……爱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使劲浑身解数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灵最深处的话,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韩韫屿还是没说话,片刻后笑了一声,旋即扭头望向车窗外不断滚动的雨滴。

雨水洗刷不掉这复杂的爱恨交错,更冲不淡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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