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祁王遇刺的消息突然传遍大街小巷,众说纷纭。
一说祁王身份暧昧,太子忌惮,遂派人暗杀,一说边疆安稳,战神王爷功高盖主,皇帝卸磨杀驴。
沸沸扬扬的议论中,皇帝在大朝会上传召了墨景郁。
这一次,他是站着去的。
大殿威严,文武百官分立两侧,他身着黑色滚金的朝服,步伐稳健地跨过门槛,昂首挺胸入了殿内。
五年时间不长不短,足够将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变成阴冷沉翳的嗜血王爷,所有人都快忘了五年前的墨景郁是什么样子。
可这一刻,当他重新站着踏入大殿,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凯旋的战神,别无二致。
不,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比起五年前的锋芒毕露,他更沉稳,也更危险了。
是的,危险。
这是绝大多数朝臣的想法,他们看着墨景郁一步步走到最前面行礼,后背无端端地掠过寒意。
太子更是手足无措,险些殿前失仪。
而造就这一切的墨景郁浑然不觉似的,撩开衣袍,规矩下跪:“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皇帝眼皮一跳,道了句“平身”,没心思寒暄其他,直接问:“听闻王府潜入了刺客,可有此事?”
墨景郁答:“回皇上,确有此事。”
皇帝上下打量他:“可有受伤?”
墨景郁说没有。
皇帝眸光闪了闪,想起自己对寿康侯的暗示,遂道:“无碍便好,听说你活捉了那刺客,既如此,杀了便是。”
墨景郁轻嘲一声,仰头问:“陛下的意思是,此事便算了?”
皇帝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理由还十分充足:“年关将近,京都各处治安需加派人手,各司衙门繁忙,刺杀无人员伤亡,就不必费时费力了。”
墨景郁对这结果不意外,凉透的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刺了一下。
他垂下眼,和皇帝一样演起了戏:“陛下容禀,那刺客被微臣捉住,为了活命,他直言是受人指使。”
皇帝问:“受何人指使?”
墨景郁道:“他没告诉微臣,微臣身为当朝王爷,应以身作则,不敢滥用私刑加以逼供,因此微臣恳请将人移交大理寺,一查到底。”
此话一出,皇帝还没表态,太子先站了出来:“陛下说处置刺客,祁王却要追查,怎么,当庭抗命?”
墨景郁看都懒得看他,煞有介事地道:“并非微臣抗旨不遵,微臣实在是担忧皇家和诸位大人的安危。”
“众所周知,微臣胆子小,故此王府守卫森严,此般严密的防备,刺客尚且以身犯险,若换作其他地方呢?”
“假如幕后主使并非大衍人,而是他国狼子野心之辈,折了一个刺客再派一个,今日杀朝臣,明日杀……那又该如何?”
明日杀谁,他没有大逆不道地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明白,或许是太子,或许是皇帝。
忠心耿耿的大臣顺着他的话思虑,不由得担忧起来,纷纷附和他的话。
墨景郁听了片刻,落下最后一记重锤:“草草了结刺客,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不在意大人们的性命,各司衙门也对皇家安危不上心呢。”
偌大的帽子把两边都扣住,皇帝胸闷不已,却别无他法,只能在大臣的一声声劝谏里应了墨景郁的请求。
——将刺客移交大理寺,彻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