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为人知的故事里,战神秦郁的双腿残于战场,乃因他深入敌军取头领首级,被上百名忠心护主的死士所伤。
据传,秦郁当时性命垂危,皇帝派出十名御医,昼夜兼程赶到边关,合力三天三夜才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
边关环境恶劣,皇帝特召秦郁回京养伤,念其战功赫赫,特赐国姓,更名墨景郁,并封祁王。
几年来,传言甚嚣尘上,墨景郁自己都快信了,差点忘记,他的这双腿,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残的。
那时他还没有自己的府邸,仍住在寿康侯府,皇帝确实派了许多御医为他看诊,甚至因为不见成效斩了一人。
可他的腿还是没治好。
国姓和王爵,便是在确定他瘫痪之后,为了安抚他而赐下的。
墨景郁初时不懂,可他终究不是傻子,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让他窥得肮脏真相。
他也曾歇斯底里,却总石沉大海,世人只知皇恩浩荡,祁王荣耀加身,无出其右。
饶是到了现在,宫里也偶有御医奉命请脉。
旁人看来,墨景郁深沐皇恩,合该感恩戴德。
但是,得知他要伴驾时,楚清晚却问他:“王爷,你可有信得过的御医?”
她或许不知往事曲折,但她明白,若真的深沐皇恩,他该是英姿勃发的战神祁王,而非矮人一截的残废煞星。
这一刻,墨景郁清楚地感受到心底深处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撩起满腔热烈。
桃花绽,静水流,花落潭水,涟漪深深。
“王爷?”见他久久不语,楚清晚以为说错了话,低声唤他。
墨景郁回过神来,浅色的眸暖意融融:“明日一早,你过来教针法。”
楚清晚松口气,下意识叮嘱,说到一半打住,摆手道:“算了,明早我跟随诊御医说,王爷先泡药浴,我回去准备点东西。”
言毕,她收起针包转身离开。
墨景郁望着她的背影,嘴角荡出一抹笑。
林予叹为观止,内心仍有顾虑:“王爷,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太医院安插了人,就这么暴露吗?”
墨景郁嘴角一敛,神色淡淡:“明早随便传个御医来即可。”
林予不解:“可楚神医说……”
墨景郁冷笑:“你最初知晓她是神医时,可曾相信?”
林予恍然大悟。
他都不信,平白多长了数个心眼的人更不会信。
上回吐血,宫里急不可耐地派了御医来,可这么久了,里面毫无动静,说明他们带回去的脉案并未让有心人觉得他的腿有救。
他们兴许还觉得他是病急乱投医,随便找了个人来装样子。
既如此,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心虚,不若大大方方的,他们想知道什么便让他们知道什么。
总归才一个早晨,御医就是天纵英才,也学不会楚清晚的本事。
林予想通这一层,又有新的疑惑:“那为何不直接带楚神医去行宫?”
墨景郁笑笑:“你没听到么,她不愿。”
这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她是楚府嫡小姐,五年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带她去了,那些个多嘴多舌的不会让她清静。
林予挠挠头,迷茫。
人家不愿就算了,他家王爷以前有这么好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