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晚捏起一根银针,正要落下,却见墨景郁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怔了一下,旋即弯起嘴角,拿出对待寻常病患的温和:“害怕就把眼睛闭上,很快就好。”
林予嘴角一抽。
他家王爷上阵杀敌的时候才十来岁,纵身尸山血海眼都不眨,会怕一枚小小的银针?
墨景郁也觉新奇。
从小到大,可没人觉得他会与“害怕”二字扯上关系,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楚清晚不知这简单的一句话被主仆二人轮番嫌弃,她说完便开始一手摸穴位一手下针,速度极快。
不多时,墨景郁的双腿便被扎成了刺猬。
楚清晚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王爷的症状较为严重,此番下针只是为了刺激穴位,但我心中已有数,具体诊疗方案容我再想想。”
林予按捺不住地问:“楚神医,我家王爷可能重新站起来?”
楚清晚想了想:“光是想要站起来并不难,具体如何还得再看。”
此话一出,饶是不露声色的墨景郁,眼底都忍不住掠起激动。
他能站起来!
五年了,他听到的不是搪塞推诿,而是确确实实的能站起来!
墨景郁不由得想,若她并非敌人安插的棋子,等她治好了他的双腿,她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搭梯子给她摘下来。
楚清晚一抬头又对上他的视线,淡声道:“这针须得两刻钟才能拔,你可以睡一会儿。”
墨景郁闭上双眼,却没睡。
身边有生人,他习惯性地戒备,没有丝毫睡意。
但双眼失去了光亮,其他感官便愈发清晰。
他能闻到楚清晚身上怡人的药香味,走动间极轻的脚步声,甚至能感受到她看着他脸的目光。
墨景郁不适地拧了拧眉,“唰”地睁眼,和她四目相对。
楚清晚本是观察他的反应,看着看着惊觉这人当真俊俏得过分,一时有些入迷,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
冷不防被正主抓包,她微愣,但丝毫不慌,一派坦然地道:“是不是觉得疼痛难忍?你都出汗了。”
见她这样镇定自若,墨景郁反倒不好发作,只沉沉地“嗯”了一声。
楚清晚让林予去拿了笔墨,坐在床头:“将你此刻的感觉告诉我,尽量细致。”
墨景郁道:“如虫蚁啃噬,酸疼麻痒,偶有胀痛之感。”
楚清晚仔细记下,看着时漏掐时间。
两刻钟后,她拔了银针,写了一张药方交给林予:“积年旧疾急不得,先备齐方子上的药,熬好注入浴桶,每日泡半个时辰。”
又仔细交代了一些别的,她弯腰收拾自己的东西:“王爷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
林予脱口而出:“楚神医不住王府?”
楚清晚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自己有宅子。”
言罢,她信步离开。
从内院到门口的这段距离,她无数次后悔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她有信心让墨景郁站起来,但他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要想康复,至少需一年光景。
也就是说,这一年里,她得日日往王府跑。
可是,她还有楚家那一家子要料理啊!
楚清晚发愁地按按太阳穴。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明日先去官府把爷爷给的那些东西处理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