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挽如今是犯人,被带上来的时候脖子上套了枷锁,手腕跟脖子磨得通红。
顾是非眼皮一跳,他直觉这些帐最后都会算在他身上。
“还未定罪,是谁给她戴上的?取下来!”顾是非交代差役说。
差役支支吾吾。
“取下来!”顾是非低声重复了一遍。
“我看谁敢!”
差役应声下跪。
顾是非看过去,脸色微变,沉声道:“是权大人呐,大理寺审案,不干刑部的事吧。”
权铮冷着脸,径直走到顾是非身旁站定,示意差役多加一把椅子。
“大梁建国至今,还未曾有过民杀官这类丧心病狂之事,右相十分关注,故遣本官过来协同审理。”权铮说。
话已至此,顾是非不好说什么,只脸色十分难看的任由权铮坐到自己旁边。
“我听案头说昨日温小姐已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不知顾大人还有什么好审的?”权铮看也不看他,反而面无表情地盯着温挽说,“难道大人怜香惜玉不成。”
顾是非脸色又黑了一成,“权大人莫要信口雌黄,此案疑点甚多,且受害者作恶多端,自招杀机也未可知,”他冷哼一声,“大人如此着急为柴稷伸冤,难不成与他是一丘之貉?”
两人主理刑诉多年,论口才不分伯仲。
权铮懒得与他多说,凉凉开口道:“大人还不开审?”
顾是非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惊得权铮目光微颤了颤,“带京兆尹通判李沧声。”
差役应声带了身材高大的李沧声上来。
“堂下姓甚名谁?”
“鄙人李沧声,时任京兆尹通判。”
“温氏杀人一案你可有听闻?”
李沧声不急不缓回道:“回大人的话,温家小姐被迫杀人的那天,小的恰在当场。”他欲细说,被权铮摆手制止。
“既然他已目睹温氏杀人,那么人证已足,顾大人可以结案了。”权铮说。
权铮此话一出,堂外数百围观百姓立时骚动起来,他们互相望望,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赞同。
“岂能如此草率结案。”
“背后定有隐情。”
众人议论纷纷。
权铮还欲说话,被顾是非一拍惊堂木截住了,只听他高声道:“肃静!此案由两司会审,本官不同意结案,李大人请继续。”
“是,”李沧声躬身回道,“柴稷曾以铁鞭抽打温小姐,后又言辞无状。初时温小姐尚还忍让,后面柴大人似与温小姐有争吵。”
“他们吵什么?”顾是非问。
“当时下官在门外,听的不真切,好像是因为柴大人杀了人,他欲杀人灭口,反被温小姐反杀了。”李沧声说的真真假假,但在外人听来,此案已足够猎奇吸睛,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绰绰有余。
“温氏,柴稷杀了何人?”顾是非眯着眼问温挽。
权铮也瞪着眼睛看过来,他眼泛凶光,瞪得温挽一阵哆嗦,“民女,民女不敢说。”
顾是非简直想夸她做戏做的一流,太逼真了,太像一个被强权压迫的良善妇女了。
“让你说你就说!公堂之上,难道你还怕有人对你不利?”
温挽想扶额,她忘记跟顾大人说自己被迫服了毒,还真就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吧,姑娘快说吧。”堂外众人说。
“再不说小命就保不住啦。”
“就是,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审案审到这份上,主审人的作用好像不太大了吧,顾是非想。
温挽还打算再扛一会儿,毕竟毒这玩意儿也不能太不当回事。
“草民有冤要诉!”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人,五十开外,满脸沧桑,哭嚎着就这么冲上堂来。差役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跪倒在地。
权铮一开始还有些疑惑,直到那人开口。
“草民是祝小兰的叔父祝大海,草民那可怜的侄女祝小兰躲过了盛泽的大水却没躲过父母官的大刀呐……”
“住口!”权铮猛地站起,额上青筋暴起,吼道:“把人给我拖下去!”
祝大海不理,继续说:“人才刚投奔到我家,就被柴稷杀了,唔……”
“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权铮双手撑着桌案,俯身吼道,恨不得亲自下来将人扔出去。
差役应声要来拉人,顾是非“啪”一声拍桌而起,“我看谁敢,”他环视一圈,面朝祝大海说,“你继续。”
祝大海连连点头,“我侄女死后他们连尸体都没留给我,后来更是派人来杀我全家灭口,亏得草民命大逃过一劫。”
“柴稷为何要杀祝小兰?”顾是非问。
权铮算是看出来了,这伙人分明是算计好了要给盛泽翻案。
“顾大人,有些事过于追根溯源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坐下,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地对顾是非说。
顾是非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本官为天地正心,为万民请民,从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哼!”权铮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堂外百姓对案情发展已经开始一头雾水,不是说民杀官么?怎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