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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97节(2 / 3)

往林荫深处,却渺无炊烟。

最后停下,定柔掀开珠帘,怔了一下,眼前是一处围墙小院,青瓦门檐,挂着一个桐木裸匾,写着“昭柔居”三字。

陆绍翌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两扇榆木门吱呀推开,步入院内,温馨宁静的气息扑面而来,宽敞的院落,一口浅水井,坐南朝北屹立着两层阁楼,分布上下四间屋子,一道木阶曲折向上,砖墼和瓦都是崭新的,桐油味冲鼻,围墙下一大片空地,圈着竹枝篱笆,一棵杏子树累累坠着果子,树下安着石桌和石墩。

他挽着小妻子的手:“不知是谁废弃了的,我少时来这里打猎看到,想着你应该喜欢,便找人修缮了一番,不知你喜不喜欢这样的?”

定柔眼中漫上了热意。

他抱她入怀,哽咽的语气:“娘子,原谅我好不好,我是母亲的独子,不能分家出去,但是以后我们可以每到夏天来这里住些日子,山里清凉,就当作避暑,我种菜,你纺缉,我们过一过男耕女织的日子,余生,我必千倍万倍珍惜你,你信我,我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她的泪溢出眼眶,热热地湿了他的衣衫,双臂抬起,紧紧环住了那腰身。

这才是我喜爱的男儿,我孩儿的爹啊。

临走前,他将钥匙装进一个木盒,裹上油布,埋在了门前的树根下。

回去以后,她让荆儿将书房的被褥挪回了堂屋,过往的事情,再不曾提过一字半句。

他们又变回了新婚的恩爱日子。

皇帝这次巡行春耕去的久了些,回来已是麦收,坐着肩辇走在宫巷,迎面一群莺莺燕燕,花红粉绿的衣裳争妍斗艳,正是韶华馆的御妻们,从御苑赏花回来,见到銮驾喜不自胜,纷纷避向两旁,敛衽拜倒,婉转如莺丝的声韵:“陛下圣躬金安。”

皇帝正想着朝上的事情,没有回应她们,径直走过。

御妻们望着那伟岸的英姿,神采秀彻,着一袭明黄龙衮,束发金冠,宛如神祗,目光一阵失落和不甘,有的甚至垂下泪来。

待走远了,才起身。

转过垂花门,往康宁殿,皇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侧颊的剪影,忙叫住驾,下来奔到那道宫巷,那些女子已不见了,他一阵疾跑,小柱子一行忙不迭跟着。

到了韶华馆,站在垂花门外,望着宫匾,皇帝有种错觉,一切都未发生,她还在,在等他。

脚下生了迟疑,仿佛眼前是一个脆弱的琉璃梦,踏进去就会碎。

守门的内监表情如过年,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对着里头高唱:“陛下驾到!”

御妻们蜂拥而出,并肩站在外院,盈盈拜于地。

终于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后来辗转知道她住在一坞香雪西厢,他很想进去看看,那里也许还有她留下的痕迹,她的气息,可是月洞门前已跪满了人,挡的严严实实。

望着一地粉衣绿裳的妙龄女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叫韶华馆。

细细地扫视着,一个一个,终于找到了“她”,跪在角落,一袭粉衣宫裙,娇小的身躯侧对他,线条柔怯,他心跳开始飞跃,绕过众人,到了面前,伸出手携住她的肘,轻轻拉起来,女子抖成了筛糠,如霜风中的花蕊,冽冽颤,齐额薄薄的留发,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心快要破腔跳出来了,手指端起女子的下颌儿。

她一脸促狭的笑容,好像只是跟她玩了个躲猫猫的游戏,樱唇轻绽,俏皮地咧成一朵花,半露出雪白的瓠齿,颊边一抹灿漫的腼腆......忽而,变了,眉眼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柳叶似的细眉,用的劣质眉黛画出来,丹凤长眼,同样的樱桃小口,却没有那俏美玲珑的弧度,表情也是惶恐无措的。

他的一颗心重新堕入了无边深渊,空落落地往下坠。

收回手指,问:“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她”抖的愈发厉害,张口结舌,声如蚊呐:“奴......奴婢......是郑才人的......侍女......渝州人士,姓范,名唤柳儿......”

皇帝对小柱子道:“传朕的口谕,晋封她为婕妤,居涵香馆,下晌到御苑侍驾,就穿这身衣服。”

“喏。”

皇帝又看了“她”一眼,挥袖离去。

众御妻一阵唏嘘,人群中的静妍默默回了厢房,蒙着被子哭成了泪人。

御苑凉亭,水波粼粼,凉风习习,一张乌木御桌铺着流霞锦提花万字桌围,展开一张空白画轴,画笔沁了染料,皇帝负手站在围栏边,闭目呼吸着,细细回想着那天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女子被小柱子引着进了凉亭,羞怯的不敢抬头,发根全是汗。

皇帝摆了个手势,小柱子默契地点了点头,对女子道:“陛下要画一副范婕妤的全身像,坐下入画吧。”

指了指面前的木墩,女子福了一福,忐忑地坐上去,内监端着呈盘送来一个针线筐子,小柱子拿出绣花绷子:“布料给你裁出来了,花样子也描出来了,你做一个鸡心荷包出来,莫紧张,自然些,陛下要画你刺绣缝纫的样子。”

女子点点头,接过绷子,见是一尾兰花,雨后天青色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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