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自己去了什么地方,这时辰也该回来了。
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宫里这么多深水井,御苑的华琼池更是深约百尺, 多少冤死鬼在其中, 正等着勾魂呢。
小屏见此状, 不敢让嬷嬷再出去了, 遣了采采去含章殿, 禀报宸妃, 她摄六宫事, 姑娘好歹是妃御,不可能坐视不理。
果然,宸妃派了一等宫女同心和十几个内监宫娥来, 一部分到其他宫挨个询问,一部分去御苑搜索。
定柔抱膝蜷缩在一个假山林,一个半大不小的假山洞里,在御苑西侧的偏僻处,附近是几处废弃多年的宫室,野蓬蒿荒芜冗杂,草藤浓密堆拉,一路进来,衣裙鞋袜皆被挂破,脚腕也布满细小伤口,刺灼灼地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这里。
漫无目的的跑,就到了这里,鬼使神差般走了进来。
就像,她不知为何来了这个皇宫。
天渐渐黑了,四下视物浑浊,她却不想起来,这里安静,闭上眼睛,一切都像是不曾发生过,她还是山野隐逸间一个道姑,而不是什么妃嫔。
她知道自己是在躲,如果妙清师姑看到,定会训责她,没出息的,不配做她厉清音抚育出来的孩儿。
师姑,我这么久没回去,没有为师傅送葬,你一定在骂我吧,我是个没良心的。
恍惚间,眼前变成了油菜花的海洋,妙真观在那金澄澄的远处,她飞跑奔去,脚下却使不上力,师傅和两位师姑出现在前方,对着她笑,唤:“茜儿,快回家,快回家......”
我的家......我的家......那里才是我生存的地方。
“茜儿!不许去!”突兀的一个声音,出现在背后,是父亲和母亲,并肩站在那里,严厉的目光,“你是慕容氏的女儿,家族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际,理应为之献身,方对得起你这血肉之躯!”
我做不到......把我白玉无瑕的身子,给了那样一个凉薄的男人,我说服不了自己,将他当成丈夫。
上天,剐去我的一身血肉吧,我情愿我只是妙真观的孩儿。
这一惊,便醒了,身上冻的发抖,手脚冰的不像自己的,双腿酸痹,好似没了知觉,四下黑的如幽冥,夜已沉了,刘嬷嬷她们应该很焦急,不能死在这里,得回去,不能让待她那样好的刘嬷嬷伤心。
扶着凹凸坑洼的假山石,努力起来,好一会儿腿上才活络过来,踩着草藤往外走,忽听到不知名的地方传来微弱的呜咽声,像是猫,循声翻找葛藤,在十步远的地方,一双明亮如荧光的眼瞳,瑟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