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纤丽的眼, 冷笑了声, “他顶多算见色起意。”
“虽然但是,”周子衿觉得哪里不对,“一见钟情, 钟的不都是脸吗?”
沈姒莞尔,没再说什么。
其实南城相遇不是她和齐晟初见。
沈姒第一次见到齐晟,是在六七年前沁园的戏台上。
彼时沁园的梨花开败,花残叶盛,绿意葱茏。她穿着戏服练习新学的赵飞燕鼓上舞,没扮上,素净的一张脸,五官尚未长开,却已精致得无可挑剔。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转旋的水袖从风如回雪,由急转轻的舞步掀动着裙裾在鼓上摇曳生姿,举腕、折腰、回眸,慢态逐惊鸿,繁姿引游龙,她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一颦一笑极尽艳色,妩媚入骨。
沈姒察觉到有人来,但没什么反应。
人说“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开腔就断没有随便停下的道理,她也没因为对方坏规矩,直到一曲毕,她听到了台下的掌声。
沈姒从鼓上翩然起腰,青丝勾落,纤腰娇娜,随意看了一眼对面。
少年斜靠着台下的立柱,沉静地看着她,眸底的情绪一览无余。
湛黑的眼,狭长的眼型,他五官的起转承合与昏暗的天光相合,近乎病态的阴郁,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
沈姒戒备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开口。
他却先勾了下唇,清冷的眸光因天色而深邃,“你很漂亮。”
“谢谢。”沈姒淡声应了句,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赞赏的话从小听到大,她很少有所触动。但她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把欲望和企图直白地挂在脸上。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视线:
审视猎物的视线,志在必得的视线。
恍神间齐晟已经拾级而上,垂眸和她视线相接,“你好像很怕我?”
居高临下的姿势,难以言说的威势让沈姒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的呼吸。他稍一靠近,周身凛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点酒气,侵略性极重地压下来。
一如他本人,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你可能想多了,”沈姒不避不让地回视他,觉得这人自以为是得有些荒谬,“只有悬殊的地位和不对等的关系才会让人心生恐惧,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我为什么要怕你?而且同学,”
她想不到一个更好的称呼,“这里不让外人随便出入的,你该离开了。”
“喊什么同学,我们不熟,”他挑了下眉,意态轻慢又邪气,靠向她的身影遮挡住她视线里所有的光,“你年纪看着比我小,应该喊我哥哥。”
他在调戏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沈姒张了张唇,窘促又气恼地瞪了眼他。
她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跟一个酒鬼计较”,才忍住没有回怼,欲言又止的样子活像一只吐泡泡的小金鱼。
她其实分辨不出来齐晟真醉假醉。
不过“借酒劲儿耍流氓”的经典戏份还没上演,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他妈什么地儿啊,跟迷宫似的,有人吗?”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扯了扯领带,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后院,扫到个人影就使唤道,“你,就你,过来。”
这是真酒鬼,不过没人搭理他。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小丫头片子,我有的是钱,你不就是出来卖——”
男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喉咙忽然一紧,被扼住了。
齐晟戏台上跳下去了,一把扯住了对方后颈,骨节分明的手指骤然一拢,按着人脖子往台柱上狠狠磕了下。
方向朝着沈姒,中年男人像被迫给她行了个大礼。他下手不轻。
“真败兴。”
齐晟勾了下唇,浑身依旧是松懒而倦怠的,只是眸色冷得像淬了冰。
沈姒条件反射地朝后躲了半步,她看到了血,“你,你别打人啊。”
“他调戏你。”
少年懒懒散散地垂着视线,身上的戾气和阴郁消减,他扫了眼自己的左手,似乎嫌脏,微蹙了下眉。
沈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后园的动静不小,闹腾到沁园的经理都过来了。只是经理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诚惶诚恐的态度跟往日对比,非常鲜明。
一出闹剧,很快就有人给处理干净,甚至没人来找他麻烦。
这人来头不小。
齐晟的注意力还在她身上,像是找到一种新乐趣,“你叫什么名字?”
“姒姒。”经理拿胳膊肘轻轻怼了下沈姒,好半天都没见后者有反应,
他想替她回答,“她叫——哎呦。”
沈姒踩了下经理的脚,态度不怎么样,“我凭什么告诉你?”
“哪个姒?”齐晟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褒姒的姒?”他借着挑眉的痕迹打量了眼她,“是有当祸水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