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丫鬟。
那三人渐渐走进了,不知是不是受了哪位主子的闲气,脸上明显余怒未消,打量一瞬明珠,瞥眼一看木椅上的宋知濯,便“噗呲”一笑,“瘫子还出来闲步?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随后这丫鬟又虚行一礼,漫不经心地讽刺:“哟,大少爷这是跟新奶奶出来逛呢?好多时不见,大少爷可好?”
明珠半步向前,规规矩矩地合十作揖,“几位施主万福。”
那丫鬟斜过眼来,将她从头到脚细看了一番,“听闻咱们家新大奶奶是庙里出来的,果然没错儿,跟庙里那些小姑子一个派头,只是……出家之人向来不沾红尘,怎么大奶奶这么快就跟我大少爷夫妻和睦上了?”
她说话儿颇有些淫/意,旁边一位也不服输,搭了她的话儿,说得更污遭几分:“嗳,那庙里的女子久不见男人,可不是就如那饿虎扑食一般?这一见男人呐,也不管是瘫的瘸的,扭着身子就往人怀里坐。可惜这是个贱种,一辈子也体面起来!”
“哎呀,你怎么连这种脏事儿都说得出口?”
“怕什么?能做出来还不让人说?”那丫鬟扭脸讥笑。
明珠无头到脑的被她们抓住撒气,听了半晌,笑已僵在脸上,只得尴尬避忌,“几位姐姐聊,我们先不叨扰了。”
她推着宋知濯打算错身过去,不知是哪个丫鬟,眼疾手快,伸出绣鞋扫了一块石头过去卡在木轮底下,明珠不防,那木椅便直往湖里栽下去。
“噗通”一声,宋知濯连人带椅子都跌进湖里,那湖水有些草腥,他闭眼缓缓往下沉陷,直到被水面淹没,他还在揣度,该不该自己游上岸去。
下一刻,他就否定了这种摇摆,任凭沉浮。
水面渐渐归于平静,荡开的涟漪慢慢合拢。岸上那三个丫鬟见状,自嫩绿绣边儿的袖口里掏出手帕,纷纷捂嘴直笑。
而明珠,立在一边木了身子,眼睁睁看着宋知濯的身影消失,这一刹,仿佛湖水也灌进自己的口鼻耳朵里,那种可怕的窒息时隔多年,携带刺骨寒冷卷土重来,将她重重包裹。
但下一瞬,她便当机立断将自己从过去的思绪里拉回来,横扫一眼身边三个丫鬟后,“噗通”跳入水中。
宋知濯再次看到她,眼见她和湖面的波光一起游荡过来,她的长发随水游移,慢慢缠绕在自己指尖,她的手揽住自己的腰,拨开水面,又让他又重回天地。
狼狈上岸,明珠按捺惊魂,将宋知濯扶靠一棵杨柳,抬头一看,那三个丫鬟还在,她倏地不知哪里冒出股邪火,站起来,跺一下那双盛满水的湖蓝绣鞋,两手翻了个腕儿,抵于腰侧……
“我去你娘的三个小浪/货!你爹娘生你们就为倒屎用?张嘴就满口污遭,”明珠撤回一只手,搁在鼻前软软地扇了两下,“难不成是从下面吃进去又从上面吐出来的?要不怎么嘴里尽喷粪?在哪里受的鸟气,只管在姑奶奶面前撒?告诉你们,姑奶奶打小要饭,什么脏的臭的没见过?什么烂货地痞没遇到过?只管来!我倒要看看,是你他娘的死!还是姑奶奶我死?”
顿时鸦雀无声,她还不解气,弯腰从湖边淘澄出一把淤泥,用力一掷,洒得三人满身满头的泥巴,“滚你娘的小骚/毛!再杵着,姑奶奶把你们都丢湖里喂鱼!”
那三人震惊之余,提着裙子掸着泥一路跑远。
明珠气喘吁吁,这才得闲回头瞅宋知濯,见他两个眼睛鼓着,显然也是受了惊,她顿时萎靡下来,尴尬地蹲下身去,拨开他脸上凌乱的几缕发丝,“我……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她旋踵背转过身,拉着宋知濯两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奋力撑地而起,咬着压根儿,“我背你回去!”
宋知濯高她许多,脚尖后搭在地上一路拖行,扑在她瘦弱软背上,听见她沉重的喘息,他渐渐感觉,这潦倒一生,终于上岸了。
回到院儿里时,已是天色鸦昏,天上悬挂一轮冷月,横照人间。
小公爷落水,府里无人问津,仍是明珠,挂着一身湖水,蒙着眼睛,将他胡乱擦干穿上衣裳,用被子裹住。自己则依旧放下帐帘,在外头就着昏庸烛火把自己收拾停妥,爬上床去。
她伸手碰了一下宋知濯,发现他仍是浑身冰凉,便掀了自己的被褥,钻进他的被子里,手脚并用拥住他,“一会儿就不冷了,一会儿就不冷了……”
宋知濯不为所动,明珠上下抚着他的手臂,“可别着凉了,等天一亮,我就煮姜汤给你喝,”稍一想,她便担心他误会,赶紧补贴上,“若是真伤寒了也不打紧,我最会照顾病人的,从前我师父病了,哪一回不是我伺候在病榻前?”
宋知濯没有回应,她半点儿都不介意,甚至有些欢喜,这些日子,对着一个哑巴,犹如对着一个永无回声的山谷,不会有声音回应她“你怪可怜的”“你命真苦”之类的话。
或许跳下去救他,除了明珠悲天悯人的佛心,还因那点儿被隐藏起来的自尊,虽已是卑微得不值一提,可跟宋知濯相较,也显得没那么可悲了。
她嘻嘻浅笑,将那点儿落魄倏然抖落,“我师父病着的时候倒是好些,没力气打人骂人,”随后又在宋知濯颈间轻皱一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