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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听罢良久无言。老者自车上一草袋里取了几把松果板栗,递与柳姑娘。这女子毕竟诸多挂念,尘缘未了。见老者心怀慈善,看事通达,便把遭遇的前因后果及与吉安之约和盘托出。

那老者道:“是身如幻,从颠倒起。一年有余,未有音讯,怕是一场孽缘。邻省某县鞶镇,倒也相熟。”遂与柳姑娘大致说了路途远近,说时又自那草袋里取出一身男子行装鞋袜,不知从何处抓出一吊铜钱,一并付与柳姑娘道:“你且去前面不远处深溪边将这男装换了,这罗衫绣裙却是穿不得!柳姑娘闻言,感激涕零!向那老者拜谢了,便来溪边更换。

那溪水少显混浊,却还能照出影子。柳姑娘探身去看,只见二目无神,蓬头垢面,不由得枉自怜惜感叹。遂用手蘸了水,梳理了乱发,那溪水却是越发混浊,没奈何还是双手捧了水,去洗脸上尘土,才知水中尚有腐臭气息。柳姑娘也来不得多想,换了衣装鞋袜,将那罗衫绣裙并绣花鞋一并放于石头上。

待柳姑娘再来拜谢老者,那老者竟如薄情商贩,这买卖一成,并不再理会,只兀自打理那牛车。

柳姑娘也不气恼,拜罢起身,沿着老者所指,一路行了去。

老者并未取那衣物,只坐在牛车之上,轻叹自语道:“是身如梦,为虚妄见。是身如影,从业缘现。”又道:“天机天机,非我心意。自在修为,弗为情欺。”

言罢依就坐上牛车,轻喝一声,赶了牛儿,支呀支呀的渐行渐远……

果然有官兵追了过来,四下里搜寻未果,看见石头上衣物,只以为这柳姑娘失足落了水,便寻着深溪向下游寻了去,那溪水越来越宽,且渐渐成了急流。官兵门再无所获,便取了溪边石头上柳姑娘所留衣物,回营复命去了。

那监军受了重伤,命根不治彻底废掉,冥冥中也算注定要断这分孽障。一只眼睛也废了,连带着留下歪首与手痹的毛病,一侧便是举箸提笔也做不得了。

柳姑娘只打听了行路,边小心避着官兵。虽非那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依然是倍觉吃尽了苦头。一是因了走头无路,一是因了那分痴情,这苦却也忍得。

再说吉安自从回了鞶镇,本也对柳姑娘多有思念。如今与嫂嫂王氏成亲,虽非自己本意,却也并不全心排斥。又加一年有余柳姑娘再无回信,有心千里寻了去,又恐伤了王氏真情,心下想这女子也不定是有何境遇,或者知晓了与王氏成亲,便狠心断了这份情缘,虽不能相偕到老,既是有与王氏这遭变故,倒不如各自安好。这男儿若是多情,竟也是这般愚痴模样。

王氏自从拜了堂,踏实的做着吉家的人,与吉安虽各自起居,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纵是多有长夜寂寞,也不曾对吉安有些许怨意。要说此时依然是叔嫂意、姊弟情,那便是自欺欺人。私下里只盼哪天吉安明白了自个心意,真正做了夫妻,不求多有厮守恩爱,依就相敬如宾,也便知足了。

吉安自从出了次远门,经了一些世故,这浪荡之心早收敛了大半。每日见王氏勤俭持家,心中甚是感激,自己一男儿立世,却不曾护她周全,忍辱再嫁了吉家,且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说来不过都是些两相折磨。有心靠近了关心讨好,却是难以启齿。这几日练功读书之外,便随了几名雇工来田间耕作,每日里使不完的力,不曾说过劳累。

却说那婶母自从做了这月下老之后,并不知是错点了鸳鸯谱,还沾沾自喜。这几日闲来无事,便来与王氏闲话。王氏道:“贤媳妇儿这脸上越发光洁俊俏了,这身材也越是苗条了。”

王氏道:“婶母气色这般好,我当是什么喜事,却又是来取笑的。”

婶母道:“怎的听不出来?你道是来说你的好!我只觉得你这肚子却是该鼓鼓了!”

王氏不防备婶母这一说,稍有些害羞尴尬,想想也不好启齿,便沉默不语。正值这吉安自田间回来,见婶母在堂屋说话,便过来问安。王氏怕婶母说得出格,起身低声道:“婶母莫再高声说笑,我那兄弟回来却不是尴尬!实不相瞒,我们是不曾圆房的。”

哪料到这婶母却是个机灵人,早猜对了八九,见王氏一说,更是心如明镜。这时见吉安进了屋,也不抬眼看他,只用手抚了王氏腰腹道:“就怕这种地的不开窍,放着这肥美的好地不下种子,只在那不长草的荒子上耕作,早晚把这好地也荒废了!”

吉安见婶母抚摸王氏腹部,却答不上话来。那王氏更是止不住婶母话头,只来扯她手臂,那婶母见还不是火候,便故意高声说道:“唉,这种粒不行,便是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徒劳。”说罢见天色不早,便嬉笑着顾自去了。

这里只留了两人局促不安。平日里各有顾虑,虽是干柴烈火,中间却有那么一盆水隔着,燃也燃不起来,今日这风一吹,这火星便要越过去,这柴火自然也焦干的一点就着。见婶母离去,王氏满脸羞涩,却不遮掩,从容的整备了餐食,两人默不作声用罢。吉安见王氏无语,便迟疑着起身,欲帮着收拾了碗碟,再去 里间歇息。王氏见吉安起身,口中嗫嚅着道:“婶母说得虽糙,却也在理,你本是我的郎君……”吉安哪里还禁得住王氏的郎君二字,一下平日里的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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