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经此一折腾,生了一场不重不轻的病。吉安讨了药,为王氏小心调理,十余日方得痊愈。其间吉安犹然挂念柳姑娘是否安好,奈何造化弄人,不觉摇头叹息。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一晃而过。柳姑娘一心守孝,焚香跪拜,未曾间断,偌大客栈并无开张。当时有县令格外照顾,也算安顿。平日多有所思,却不见吉安回转,少不得牵肠挂念,只痴心一片。
这边吉安托北上的行商捎了书信,将回乡所遇一并告知,娓娓陈情,只怕伤了柳姑娘芳心,负了柳老店家相托。自言缘法不尽,便以兄妹相称,若有所需,必无所不赴。只可惜那捎信的行商正遇上败退的兵马,官兵将货物抢个精光,书信也便一并遗落。
却说伏牛山的好汉斩杀了县尉,祭旗起事,朝廷派了官兵来剿,多次交锋,互有胜负。官兵在县邑外安营扎寨,与义军两相对峙。
朝廷见小小一座山寨也拿它不下,便又加派了人马,换了监军。却说那新来的监军本是文官,连马也骑不得。赴任只坐了轿子,还嫌颠簸劳顿。一到县邑,先里里外外滋扰了一番。县令只叫苦不迭。
这日监军带了一干随从,乘了小轿,傍近晌午便来到县衙。县令因公外出,师爷衙门外迎候。监军见县令不在,便气不打一处来,颐指气使,把那师爷一顿臭骂。那师爷没作声几句,只诺诺应着。轿前的一个随从,迎了师爷上去,抬手反正就是两个嘴巴,喝斥道:“你这般奴才,也敢人一般的说话,还不叫你那老爷出来答应,却是差了一顿鞭子?”
师爷满脸火辣辣,却不敢用手捂,只颤声道:“小的不敢,县爷公干外出,今晌回不来,还望大人恕罪!”
那随从紧赶着又是两下,只打得师爷两耳轰鸣 ,眼冒金星,呵斥道:“监军大人每日操劳,还不早早迎着,你等只吃饱了闲饭,却不知为朝廷分忧,留了何用!”
师爷赶紧命人备了酒席,那监军并随从当堂坐了,只一个劲的粗言鄙语,酒足饭饱便离了衙门,满街市的闲逛,一路上指指点点,耀武扬威。路人躲不及的便挨了鞭子。这监军大概是吃多了邪火的东西,见个妇人便上下打量,仄眉鼠目只滴溜溜乱转。也是该当有的意外,当日那柳姑娘开了客栈的窗通风,生怕楼上那雕梁画栋并诸多收藏受了潮。这监军自大街上看了,叫一声好个俊俏佳人,便来到客栈门前砰砰砰砸门。柳姑娘早有看见来了群官军,只佯装不在,闭门不出。那监军自知没趣,便生了歹念毒计,又掉转头来,依就回了县衙。
不多时县令公事回来,一个劲的赔罪。那监军只摆了摆手,假惺惺道:“你做此地的父母官,多的是刁民匪患,也是有你的难处。如今只说军中之事少不得通报协调,我来此地却是住不惯,那军营更不是文官住的地方。今日我见街口一家客栈,晴天白日关门,并无人住宿打尖,想想这上好住所,不能物尽其用,着实可惜,不如官军征用了,离这县衙近了,你我公事来往,早晚也有个照料。”
县令忙道:“此事尚有不妥,那客栈本是柳家开设,店主新故,尚有女儿设灵守孝方才一年,不如另寻他处。”
监军道:“这也算不得不妥,如此多事之秋,人人为国尽忠,守孝一年即可,明日令她把灵位撤了。军中事物繁琐,每日起居忙乱,就令那女子及下人客栈当值,也算为朝廷尽忠,是她平头百姓的荣耀。后天便搬了来,务必筹个百十两银子,也不算亏待她!”
县令听得此言,早闻监军欺男霸女,祸害良家,料想他已有图谋,心中叫苦。此等无耻之徒,定是看中了客栈居所优雅便利,觊觎柳家守孝之女,真真是禽兽不如!心下想了,面相自然有所显现。监军却若无其事道:“你等为民请命,为朝廷分忧,本官看在眼里,待回朝之时,少不得奏明圣上,为你邀功请赏!今日之事,还请务必用心,这军机之事,却是耽误不得!”说罢此言便起了身,命一随从道:“此事由你接洽,不得有误!”不待那随从应答,监军已离座而去。
随从暂住了脚步,待监军走不甚远,便语于县令道:“实言相告,监军大人确是看中了那家妇人,再加此次随军,未曾带了家眷侍婢,早晚的没人服侍,县令大人不可不用心。”说罢相随离去。
县令本是一介读书中第的文官,竟气得髯发倒竖,气血上涌,白白一具书生颜面,一忽儿便白了红,红了青!
待监军一干人离了县邑,县令将师爷召至面前道:“柳家在本邑向是慈善人家,老店家当年捐的善事数不胜数,本县在此为官数年,却教他家破人亡,古人云:邑有流亡愧俸钱!惭愧之至,惭愧之至!”
师爷道:“这世道如此昏黯,早没了天理王法。那柳家积善之家,却偏遭祸殃!我等追随大人多年,知大人仁义,必不能袖手旁观,只早作打算,莫遂了这禽畜奸佞的意,愧对父老故人!”
县令道:“师爷说得是,你我同行多年,知我甚深!此事须你走一遭,也算尽了人意,心下得安!”
师爷连夜拜访柳家客栈,把来龙去脉说了,把利害道明。柳姑娘杏眼圆睁,怒目带嗔,声言宁死也不离柳家客栈,即便身首异处,也定不负名节。
师爷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