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间,便觉一只小蝴蝶带着花儿的清香扑到跟前来。暖和的手儿攥向而立男子粗茧的掌心,低下看,是人见人爱的宝贝女儿卫姮,顿地把她兜抱起来。
沉甸甸的。
卫姮亲昵地腻在父亲肩头,叫声“爹爹”也格外香甜,惯是空泛无忧的眼睛里亮堂着。
卫谨看着她圆润的手腕,心也觉她在家被照顾得极好,宽慰地笑道:“数月不见,让爹看看又长高了。最近在家都学到了什么,背与我听听?”
卫姮却不会背诗。卫府姑娘还年幼,上的是府内家学,二房卫怡教一遍就会,少小便有清颖脱俗之文骨,先生一讲课卫姮却已小鸡啄米打瞌睡。
有时睡着睡着嘴角便淌出清莹的口水,你说可见睡得有多香?
孟氏虽有心教,可一来不忍心对她严格,二吧,阖府上下对大小姐宠起来无底线,包含老夫人毕氏都背着卫衍正打马虎眼。是以,卫姮都五岁了,还背不上一首全诗。
不过卫姮也不怕考,芳娘心细,每次逢祖父或爹爹问起来,总会提前应景地教上她几句。
卫姮就答道:“翡翠明珠帐,鸳鸯白玉堂。清晨宝鼎食,闲夜郁金香。”
呵,这却又是什么诗词。形容宫廷奢靡,贪图享乐的。她却背得熟练。
卫谨好笑又好脾气地亲亲:“我儿总归是能背上四句了。”
孟氏恰牵着三小姐卫卉轻悠悠走进来,笑接过话道:“大人夸赞的是,我也没得办法,她就顶易记住这些珠宝珍馐的。教旁的忘得快了,回头背不下,你这爹爹难免又要说她。”
卫姮揪父亲袖子:“爹可给我们带礼物了?”
“自然是带了的。”卫谨让人把茶桌上的两只小方挎包取来,蜀绣的面料,里头装有一小包南方果脯,两枚莹翠的发带,还有漂亮的丝帕。
两个女儿,一人一个,不偏不倚。孟氏瞅着,心下也安。
只卫谨又说道:“除此外,给翘翘儿的还多带了一盆花。正好看到波斯商人街市卖的白晶菊,此花初开平淡,再开二次花,花色多变,鲜艳瑰丽,是为难得。就放在外面的台阶上,你去小心观赏。”
说着俯下腰,见小女儿卫卉眼目楚楚,幽幽欲盼地站在一边,又爱怜地把她也抱了起来。
翘翘甚爱世间美物,侯府上不缺花卉,可她住的厢房外有单独给她搭起的几排花架,上面种了一盆盆都是专给她的,有些还为名贵之品。她就喜花爱香,每日总举着花洒和小铲在那侍弄。卫谨思及她幼时出生便催开满园的牡丹,是以总记着她的这个喜好。
果然翘翘儿开心蹦跳地跑去院中找花盆了。
对待两个女儿,卫谨是都一样疼爱的。然他对卫姮的感情比较特殊,对这个女儿,他没有过多的要求,不爱学就不学了,他年给她找个温良稳重的夫婿,一生平淡度过就好。便真去到宫里,卫家也无争权之心,她在后宫凭着父兄的帮忙,也能过得安逸,算是对葛青的一种慰藉。
但就抱着楚楚纤柔的小卫卉,心下有许多怜疼。这个女儿生得纤细,行动也总是隐忍欲试着,倒不是他偏颇,只因为想到为着照拂姐姐,而把幼女从小送去母亲那边院子,目光里便多出不忍心。
现下翘翘出去,他便兜了兜卫卉,问道:“爹爹给卉儿也带了礼物,让娘亲取出戴上看看。卉儿可学会背诗吗?”
“嗯。”卫卉安静点头,缱绻地摸了摸父亲风尘仆仆的脸庞,细声念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她尚小,发音还不清楚,可幽幽得像清灵的泉水。
卫谨不觉夸赞道:“卉儿聪明,姐姐若有你一半,父亲便欣慰了。”
孟氏站在一旁,给女儿试着发带,听及冤枉道:“大人此番话说的,听得我心凉。卉儿聪明,是母亲教得好,可我若把翘翘送过去,那些不知道的外人,又不知会如何编排。”
原是继母难当。卫谨也觉得是,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好言道:“只不过是一提,生怕你们平素太纵着她,你却不该多想。来看看,我给你也带了什么东西。”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精丽的发簪。
他惯是知晓这些体贴之事的,孟氏眼角酸酸一拭,勾手接了过来。
晚膳就在毕氏的正院里阖家团聚。
宫中皇帝打猎,得不少猎物,赐了大半头鹿下来,给卫衍正拿回去用。
毕氏让厨房将骨肉剔开,肉用果木炭火烤熟,加了香料与胡粉调制盛盘,又将大骨熬至滚沸高汤,用作下火锅的汤底。这鹿原是养在皇家园林的,肉-嫩-鲜香,乃是不可多得的顶顶美味。
卫姮坐在桌上,白瓷小勺一边舀着汤,一边看着桌上滋滋冒烟的熏肉,吃得眼睛睿亮放光。
还剩下一小把鹿腿和胸肉,二房傅氏母家常打猎,是以拿了小点的胸肉,剩下的鹿腿让大嫂拿回去给翘翘儿和卉儿吃。
孟芳欣晓得翘翘爱吃,遂亲自下厨,用药材与熏香将肉腌制晾晒,做成了肉干。因着药材与香料搭配得极好,味道委实诱人,她怕小孩多吃,每每就隔天拿出一点儿给她。
幼时年岁不知控,你若一口气让她吃个够倒罢,偏这样每次一点一点,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