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个月,嘉勉开始留长发的时候,他和嘉勭打球后去倪家玩,就打趣过老幺嘉勉,蓬在头上,过分生机,像……练九阴真经走火入魔后的欧阳锋。
因为嘉勉发量多且质硬,又刚洗澡吹干的缘故,所以显得格外蓬勃。
眼下,冷不丁又假小子了。周轸不禁发笑。
嘉勉正为这事难过呢,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笑话罢,他们这些人,除了笑话别人也干不出别的正经事了,“被火燎的。”老幺干脆知耻近乎勇。
周轸听见了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呵出声,“好家伙,直接把头摁在灶台上也燎不出你这别致的门帘呀!”他穿了身熨帖的衬衫、长裤,一只手从裤口袋里摘出来,搁到嘉勉头上来,替她捯饬刘海,说太丑了!
嘉勉即刻打开他的手,冲他瞪一眼,才想说什么,被下楼的嘉励打断了。
嘉励拿出姐姐的款来威吓周家老二,“拿开你的爪子,老大一个人了,怎么总是这么没皮没脸的呢!”
往常他总要和嘉励逗几句嘴的,今天没心情,由倪家这个大小姐且胜一局吧,他不想多听半句聒噪。
他比她们姊妹俩大三岁的,五岁。说他老是和嘉励开玩笑,喊她小媳妇有点不妥他认了,可是嘉勉,呵,实在冤枉,她实实在在一个孩子。
呆呆地,木木地,瞅她捧着碗蜜枣茶都能吃得那么欢就明白了。
嘉勭来找周轸说话的时候,后者一个人躲在后巷里抽烟。
嘉勭拿手指点点他,示意他,被你老爹逮到又是一顿抽。
周轸这才撇了手里的烟头,丢到湿漉漉的青石砖上,拿脚踏灭它,嘴里一口烟,喷得郁闷难抒,“太无聊了。”得熬到晚宴结束。
“再怎么也是你亲哥结婚。”嘉勭提醒二子。
有人狂且忤逆,“他结婚关我什么事!”不是老头拍桌子威胁,你当我愿意来给他当这什么伴郎、傧相的。
嘉勭一头是表兄弟,一头是同窗好友,很难说公道话。
再者,周轸抖开手里的薄荷糖盒,拈一颗糖丢到嘴里,盖烟味的。“你当他愿意结这个婚呢,”二子口里的“他”指兄长,“万家奔着钱来的,利聚利散的一场婚姻交易。”女方下面还有个兄弟,她答应嫁给周轲,就是想摆脱家庭的枷锁;而老头答应老大,熬几年明面上的婚姻,后面随他去,总之,周家的儿子不准辱没周家的颜面。
不过是一群人演戏,只图老头一个人适意罢了。
嘉勭有点不懂,“你爸是怎么确定轲表哥……”喜欢男人的。
“他和那男的在车里接吻,被我爸的秘书看到了。”快三十岁的长子,打不得了,老头气得摔了半个书房的古董,没半年就张罗了这场婚事。
周叔元知会老大,你不肯结婚,那么就从我眼皮子底下滚出去,老子的钱,半个子你都别想分。
没人和钱过不去的,也没人真的觉得有情饮水饱的。
周轸再怎么和大哥不对付,那是家务事,是老头遗留下的“历史问题”。各自一个妈,又差着十岁的光景,谁和谁都不亲,怪得了谁!
他只是觉得烦,父命难为,烦;婚礼繁琐,烦;虚与委蛇,烦!
他巴不得早点出去,说好的,他高中毕业就出国读书。
牢骚随烟一并慢慢散了。嘉勭说点别的分心周轸,找地方给他们练车的,别忘了。同学几个都没满十八,不能正经去学车子,但周轸早就会开了,只是家里管得紧,他只在家里院子里和附近街道溜过,嘉勭他们几个要玩的话,得正经找个封闭场地练。
“好。”周轸应下,少年之间的交情就是最纯粹的玩伴,“周轲这事,老头瞒得严严实实,就连我妈,他也不肯她声张半个字,你在我这听听就算了。”
嘉勭最最沉稳的性情了,“行了,放心。”
话音将将落,后巷东面尽头传来一声诡异的猫声,老态哀怨,春都快尽了,早没猫儿叫/春了,
是嘉勉抱那老猫太紧,躲在那墙根太久,老猫欲挣脱,她不肯,畜生发了怒,挠了她手背,跳了出去。
而嘉勉还鬼鬼祟祟地躲在东墙根那里,
周轸踱步过来时,她脚麻了,起不来身。
他一把给她扽起身,脱口就质问她,“你躲这干嘛?”
“惯猫。”她确实是抱猫来东面河边玩的,嘉励嫌她无聊,去不远的同学家玩了。她一个人没趣,就和猫玩了。
“倪嘉勉同学,你偷听别人说话?”有人目光一紧。
“我没偷听,我只是……”好吧,她确实不得已地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你和嘉勭要去开车子。”嘉勉实心眼地提醒后面的嘉勭,“你还不能开车子,叔叔知道了,不会肯的!”
东面门楼两边墙联上今天才糊得囍字,外面徐徐地风,携着潮潮的湿气,是懊糟的春意尾巴。
囍字边角没糊牢。只见那周轸撕开一角,上面的浆糊甚至还没干,他刮一点下来,不等嘉勭反应,直接糊到了嘉勉嘴上,凶巴巴地警告倪家老幺,“偷听别人说话还有理了是吧!”
“敢胡说八道,我给你把嘴糊上。”
“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