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太近,走到门边便已停步。她新奇地将他们二人望着,从言烨无所聚集的双眼移向妗月,看出妗月身体的颤抖,于是问道:“婶婶,你是怕我吗?”
“莫怕莫怕,小离不会害婶婶。”她认真摆摆手,复小心问道,“婶婶同哥哥可是从北方而来?若是,小离可否问哥哥婶婶一句,你们一路而来,可有见着小离的爹爹和娘亲?小离很想他们。”
红线一默。
同时因这话,宅外一干鬼孩子们全挤来宅门边,一个个冒头跳脚往宅内望:“是呀是呀,哥哥婶婶可见过我家爹爹?”
“我家娘亲。”
“还有还有……”
“我家姐姐也好久没见着了,可见过我家的姐姐……”
“……”
如此七嘴八舌终于将妗月搅糊涂了,她面上的吃惊渐渐掩盖下恐惧,睁大了眼睛慢慢转向红线:“他们这是?”
红线叹一声,一挥袖,一道仙气将他们再次全部送出宅院,命他们不准进来,同时在宅内落下一道隔音术法,才同妗月解释:“你方才在房中,不是问我,他们孩童之身,不知世事,为何怨念深至如此吗?”
红线此话,妗月仿佛意识到什么,瞳孔微微睁大。
红线看着她,一句话击在她心间:“妗月,你出身银月教,银月教属黑道一方,你早年随银月教一路从西南方而来,占城掠地,如此经历,你当真不知,原先居于城中的那些原住民的下场吗?”
怨气,因怨念而生,怨念,乃不屈、不甘之心,若人之一生由生至死平安无悔,何来怨念?
乱世,活人不安,死去成鬼,心怨亦难平。
城中怨鬼无数,乃是她这四年间从四处引来困在此处的,虽她不知他们确切怨恨什么,但她知他们所怨,皆因此乱世所致。
就比方说,她从北方城池带回来的怨鬼小离,她出生时世间不平静久矣,当时又恰是黑白两道摩擦得最凶恶的时候,他们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大举割据国土,令她们一家三口,全然死在她七岁那年。
于那时而言,她农户之家,家中不富裕,算不上幸福安康,但却平安,若无大乱,本可安安稳稳度过一生,而不想,这乱世中,最不该奢求的,便就是平安二字。
北方黑道的一个门派于黎明入城,烧杀抢掠直至薄暮,那日夕阳极美,火烧云染红了天边,她所在的城中却遭逢大乱,她爹娘将她藏在家中米缸里,命她不要出来,而后锁死了房门,一转头,却被入城抢掠的“强盗们”砍死在门口。
她爹娘死得干脆,没多少痛苦,或许正因此,他们未成怨鬼,受鬼差所引下入了黄泉,红线如此多年便从未通过她的描述找见她的爹娘。
而她却不同,由门缝亲眼目睹自己爹娘惨死,后因城中大火,她家房柱倒塌,死死压住了她所藏身的米缸,于家中被活活烧死,以致怨气太重而留在了现世。
这城中所有孩子的经历几乎类似,凡人都言,孩童年岁浅,不知世事,不通爱恨,没谁没将孩子们的想法、体悟都放在心上,可只有孩子们自己,或是曾经处于孩童时期的大人们才知,他们的心性未尝不比闻识健全的大人们敏感,他们的体悟、想法同样满含情绪。
或爱或恨,或怒或怨,皆由此来。
凡鬼可由鬼差引渡,饮醒梦汤,过奈何桥,投轮回井,入下一生。而怨鬼所怨,醒梦汤除不尽,入不得轮回井,黄泉殿主们从没对他们这一存在想出万全之策,便只能命鬼差们将他们沉入忘川河底,岁岁年年沉睡,不再醒来。
而不凑巧,现今乱世,凡间新鬼不断增多,黄泉鬼差有限,无力兼顾,几大殿主便凑堆商量,颁下了一道鬼令,命黄泉数万鬼差,引渡魂鬼之时,若遇怨鬼,能渡则渡,怨念至深无力回天者,就地诛杀。
红线心不大,自认非圣人,凡人的生死苦痛皆同她无关,凡间这四年,她帮鬼差引渡魂鬼,其实是有私心的,期望少君身上姻缘绳暴露之时,天宫念及她多年行善网开一面,在抽她仙魂时下手轻些。
可直到她首次见到一名鬼差当着她的面,将一只怨鬼散魂鞭魄灰飞烟灭之时,她才忽然间觉得,这世间的缘道法规或许哪里错了,天道掌罚是该无情,可却为何如此无情?
无情者成神这几字,当真无误?
此规之下,这些生来不幸、死后不静的怨鬼们,再无下一世的可能,如此,当真顺应天道?
于是,她再一次回到黄泉,找孟婆,告诉她自己的疑惑,可孟婆于忘川边引渡魂鬼数十万载,看过的人生遭遇不计其数,却也给不出她一个解答。
红线便更迷惑了,但却因此次回去,意外得知鬼差沉怨鬼入忘川河,便就是因忘川水能囊括世间万物欲念……
她动了歪心,悄悄来回黄泉取水,通过忘川水拦截下鬼差们的探查,才造就了西睦这座鬼之牢笼。
听至此,言烨的眉头拧深,妗月心下哑然,一阵阵无力感从心底袭来,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面前这女子同这一城的鬼孩子:“姑娘造就此城,可是有法子除去他们身上的怨念?”
红线摇头:“没有。”
哑了半晌,妗月自知自己身处的位置并无立场言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