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在心里。
而少君不说,真是因为他不怕痛?
其实不然。
红线觉得,许是他不像她,能大大方方说出来,能坦荡荡接受他人关怀。毕竟,从小天赋异禀,又在帝后期待下诞生的少君,连她们仙都会将他奉为神明……
思及此,红线微微愣神,抬眼瞧向而今面容尚嫩,但隐约已显露出当年战神影子的言烨,喃喃脱口道:“你好似,过得不好。”
言烨一怔,指尖一颤。
少顷,红线被捏疼了,顿时回过神来,掰开他手指,离他远了些:“方才不是说到我是否还需回去吗?是、是啊,你要晓得,我这趟也是偷跑出来的,族里事多,还没完呢,我当然得……”
还没待红线说完,言烨浑身的气息愈发沉寂,叫红线不自觉住了嘴,心里发毛:“你、你怎么了?”
言烨瞥她一眼,整理好袍子上的褶皱,坐回石面上:“无事。”
无事?
红线不信。
可就在她心里腹诽时,又听言烨道:“上回一去便是九年,那是否,此次回去,将无归期?”
他眼中无波,情绪掩尽,说话之时,视线虚虚落在身前不远处,仿似并不在意红线会回答什么。
但红线此刻却敏锐地觉察到他的不正常,一阵琢磨后,她忽忆起来一件事。一件久远到战神还不是战神、少君还只是个小少君时候的事。
彼时,老头不在府里,素若闲来无聊,时不时偷偷摸入府中同她玩耍,闲聊之时,她八卦起这么一件事。
“红线你说,咱小少君才这么点大,就被天君养得脾性这般奇怪,小小年纪冷冷淡淡,即便众仙参拜,他也只清清淡淡应一声。”素若道,“嗯……莫不是咱们小殿下在临华宫里待久了,闷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红线:“许是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众仙参拜也只是参拜,莫不是你还想要咱们殿下就此来场长篇大论?”
素若琢磨一会儿:“嗯……说的也是……不不不!你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在我宫殿外撞见他啦,虽然仍言笑不苟,但、但……”
“但什么?”
素若:“但更奇怪了!”
“那日恰巧日尽,我见夕阳正好,便顺手拉着小叮铃出府溜圈消食,刚一转角便迎面撞见了小少君。”素若道,“彼时天枢在旁,见我家叮铃冲殿下摇尾讨欢,便一把逮住它扔回我怀里——”
“你也晓得,天枢那木头,因辅导少君功课,整日跟在少君身后,一本正经得讨人嫌。”
言至此,素若忽而尴尬一瞬,“额……扯远了,说回咱那小少君……所以我想,许是临华宫里没什么活物,他头回见着我家叮铃,应该是被惊着了,形容紧绷小身子僵硬,叫本仙子有些不忍,抱着小叮铃便准备打道回府,顺道躲开天枢那讨人嫌的,免得被他冠上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
“然而,正是这时,小少君忽然唤我留步。”
“三清道祖在上,这可是我素若头回除‘嗯’以外,亲耳听到小殿下吐出别的字眼!幸而我们少君尚还没变成一块木头疙瘩!”素若激动,“不过,当我回首,他却只是将我怀中的小叮铃静静盯着,不多时便随天枢离去了……”
素若沉吟,愈想愈困惑:“红线,我着实不大能理解,你说,这奇不奇怪?他唤住我又不说别的,是何意?”
红线敷衍道:“奇怪、奇怪……”
红线记得,那次素若琢磨许久,仍想不出头绪。而她只当是闲聊,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她,没怎么循着她的话往深处想。
直到有一天,像是恍悟了,素若马不停蹄奔到月老府,一把扫开她手里的姻缘绳,同她分析。
字里行间大致意思是,她们的这个小少君,虽身为少君,但也不仅只是少君,脱下少君这个壳子,他到底还只是一个心智未熟的稚童。而普天下的孩子,有哪个能真沉得住心,不爱耍玩的?更何况她家小叮铃那样毛绒可爱,又有几个能抵住它的诱惑?
“故此,彼时小殿下目光那样沉重又十分按耐……”素若一口下定结论,“定时瞧上我们家小叮铃了!”
然后素若就满心欢喜抱着她们家小叮铃上临华宫,预备讨言烨欢心。
再然后,素若连同小叮铃,一齐被天枢轰出临华宫。
红线掩目,着实不大想承认自己识得这位仙子。
话说回来,素若那时的分析虽断断续续,有头无尾,但到底还是有几分道理。
就如同当年小少君心喜小叮铃,却仍是能克制、按捺住自己心思一般,如今的太子言烨也是如此。他表面虽是问她“今后回去是否再回”,实则,他心里头应是不大想她回去的。
毫无疑问,太子言烨心喜她,是将她这个活人,当做小叮铃、可耍玩的小物那般心喜。
对此,红线很是沉默了很久,她九年前便隐约察觉不对劲了,果然她的感觉没错,言烨对她,同素若对她们家那条……狗的感觉是一致的!
红线噎了噎,欲哭无泪,原来在少君眼中,她竟连个人都不是吗?
悲哀完,她收回自己发散的神思,将视线挪回言烨身上,暗暗思考对策。
言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