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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宦而骄 第152节(1 / 2)

“我总要为他们报仇才是。”

谢病春缓缓低头,用冰冷的额头抵着明沉舟的额头,就像两只相互偎依的野兽。

散落的长发惶然地跌落在两人近在咫尺的空隙中,带着冬日霜冻的水汽,层冰积雪。

“我当年十二岁,若不是你外祖父寻到我,我也会随宁王府众人一般,被云南遍地的京城暗探杀死。”

明沉舟泣不成声。

“入宫,是我唯一的选择。”

谢病春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明沉舟喉咙一动。

太疼了,好似被一把钝刀反复割着,疼得她浑身颤抖。

她此刻不过是局外人,只是听着他平静的口气便都是肝肠寸断,泪流满面。

泣尽风檐夜雨铃,从此山水不相逢。

她紧紧抓着谢病春的衣服,哽咽着。

那,谢病春当年又是如何?

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人人都知皇权之路一向是踩着一个个尸体上去,可他们从未想过,若这一个个尸体里都是自己的亲人呢、

如果那条路埋着宁王府一百三十人的尸体,埋着西南至今不得安稳过日的百姓,甚至埋着谢病春自己的血肉呢。

是不是依旧可以用这般无动于衷的口气,轻声叹道。

他不过刚出生,就要远离双亲。

他不过是因为多了一个胎记,就注定要漂泊江湖。

他不过是生在宁王府,便一生颠簸,半生痛苦。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本该是钱塘江边最温柔的读书人啊,快乐平静地走完这一生,不受悲苦,无需流离。

明德九年冬日的一把火不仅把宁王府的人烧的粉身碎骨,更是活生生烧死了一个人。

所以,站在她面前是谢病春,是司礼监的掌印,唯独不是十二年的谢迢。

“谢迢。”

明沉舟低喃着,伸手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恨不得用满身滚烫的温度去温热他的骨血,去抚平他的痛苦。

谢病春沉默,脖颈低垂,脊背弯曲,就像弯曲的青竹绷到极致的弧度,也许在下一刻便是断裂。

“我怎么样才能留住你。”她喃喃自语。

谢病春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只这一眼,明沉舟便看到了他的答案。

——她留不住。

明沉舟闭眼,眼泪留得更加汹涌。

“下辈子,我一定先找你。”

谢病春温柔地吻着她的耳廓,缱绻深情。

明沉舟哭得泣不成声,轻颤的手指抚摸着他腰侧的大片大片的梅花图案上,长久的沉默。

“疼吗?”

“不疼。”

谢病春闭着眼,低声说道。

“可我疼啊,谢迢。”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这么喜欢的人啊,为什么老天爷不疼他一点。

“不疼,因为那年有一个小姑娘,她梳着两个大辫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谢病春看着面前之人,伸手描绘着面前之人的眉眼。

“送了一条她新买的大红色披风给我。”

明沉舟愣愣地看着他。

“她说她很喜欢,也希望我也喜欢。”

她的脑海中似乎隐隐闪过一个片段,可很快便有涌上更大的疼意,疼得她眼前发黑,头疼欲裂。

谢病春连忙伸手把人抱住。

“我,我,小时候落水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好多事情都记得不住了。”她低声说着。

“是那次落水吗?”

“嗯。”

“那就忘记吧。”谢病春把人紧紧禁锢在怀中,轻声说道。

“是我吗?”明沉舟半侧着脸,眼神迷茫地盯着一处,“我是去过西南,可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记得那里有一个大祭坛,似乎有人躺在哪里。”

到处是等人高的野草,西南的天又高又亮,云南的山又大又冷,荒野上一个高高的祭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下流满了血。她努力回想着,可记忆中的画面依旧模糊不清。

“是你吗?”

她盯着面前之人,失神低喃着。

谢病春低头,温柔吻去她羽睫上的眼泪:“让它过去吧。”

回应他的是,明沉舟灼热的吻。

“谢迢。”

“抱紧我。”

谢病春便把人抱在怀中,好似要融入骨血中一般。

“掌印,马上就开宴了。”

陆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谢病春垂眸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修长的指尖点在她紧皱的眉心上,轻轻揉开她的折痕,又把她勾着自己衣袖的手放回被子里,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

空荡荡的屋内只有衣服窸窣的声音,外面呼啸的北风都在一室宁静中趋于温和。

他出门前,扭头看了一眼帷帐内若隐若现的人影。

梦里佳期,花与月知。

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但很快便又关了起来。

床上的明沉舟原本平稳的眉心再一次皱了起来。

这一次,她似乎回到那个充满迷雾的西南。

所有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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