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蛊惑人再借刀杀人的鬼已经算其中的佼佼者了,大部分鬼魂都是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为何物,要么投胎,要么成了没有思想的地府工作机器。
除了自带技能日行千里,普通鬼当真没什么大本事。
——如果吓人也算一门本事的话。
自然,也不排除有特别凶的鬼存在。
但形成条件非常苛刻。
不仅得像她一样保持理智,生前还得留下滔天仇恨,加上各种偶然的因素才能让它们滞留阳间。
对于这种鬼呢,真一觉得地府的态度着实有些暧昧。
嘴上说着不许鬼魂留在阳间,但执念颇深的冤鬼如果挣脱了黄泉之力的束缚牵引,他们不会在第一时间跟人间的管理局沟通,而是懒洋洋地拖上几日。
真一怀疑,他们就是故意的。
故意等厉鬼报仇索命,却又卡在它们继续犯下罪孽的时间段通知管理局把它们收了。
如此一来,恶鬼的戾气因为报仇成功消了大半,而恶人死去既能给地府增加苦役,还能让负责本区的鬼差积攒到指甲盖这么大小的功德。
真是一羊多吃啊。
“哎,做人做鬼都难,被上头安排得明明白白。”
真一撅起嘴,叹息一声,自言自语。
浑然不觉自己叨叨的话多么惊世骇俗。
几乎眨眼间,她便出现在余家坝村口。
此时已将近十点,余家坝黑漆漆一片。
这年头城里有供电,部分靠近城市的乡镇其实也拉了电线,但大伙儿哪儿舍得电费啊,他们连煤油灯的煤油都得省着用呢,因此一入夜,家家户户就上床睡觉才是常事。
从第一间屋开始,真一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将整个余家坝翻遍了,没找着目标。
她耷拉着眼睑,嘴巴翘得能挂好几个油壶。
奇怪了!
爹不是说祁珍就嫁到余家坝吗,她为何没有一点感应?
难道,爹故意说谎骗她?
还是——
她找漏了?
但真一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照系统的意思,祁珍是宠文女主的命格,过得比绝大多数的人好。
通俗意义上的“好”应该达到什么标准呢?
至少,三不五时得吃顿肉吧,一个月能扯几块布做两件新衣裳,住的房子比娘家强许多许多……在过惯了苦日子的真一心里,这应该就是梦想中的好日子了。
若是系统还有小命哔哔,又或者祁珍知道她的想法,肯定翻白眼。
再狠狠鄙视一番,笑她真是土包子。
还以为皇帝天天啃白面馒头,下地用金锄头呢。
土包子祈真一再次将所有砖瓦房探了一遍,既没有祁珍的踪影,也没有盛景玚的气息。
这让她的心情再次变差,煞白的小脸被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黑丝环绕着。
两个应该在余家坝的人都不在,难道祁珍当真嫁给了盛景玚,然后他们搬到城里去了?
真一磨牙,哼了一声,娇糯糯的嗓音像是在赌气,特别不严肃。
掉头就往红顶寨飘。
上次没来得及问爹祁珍的事,那就今晚问!
她满心满眼都在那对“狗男女”身上,一会儿想着盛景玚就是祁珍炫耀的工具人,为了完成她美好人生而存在;一会儿想着祁珍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跟盛景玚你侬我侬亲密无间的情形,真一气得鬼形不稳。
她厚着脸皮追的男人自己都只牵过小手,挽过胳膊呢,没想到给祁珍做嫁衣了。
冤不冤?气不气??!
想着想着,真一瞳孔边缘由澄澈纯粹的黑色渐渐染上淡淡的血色,俏丽可爱的脸蛋也添上几分戾气。
她飘得随心所欲,丝毫不怕吓到人,飘到山脚下时,突然——
“祈、真、一?”
这声音恍如晴天霹雳,冷不丁响起。
真一身形晃了晃,猛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先是怔愣,怎会有人喊她的本名,到底是谁?
而后便是下意识露出鬼态恐吓对方。
她张牙舞爪地挥着爪子,眨眼间飘到那人跟前,上蹿下跳。
下一秒,脸上的凶狠便化为了无声的尴尬。
……哎呀妈啊,这人怎么跟她的狗对象盛景玚长得那么像呢?只是黑灯瞎火的,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要干嘛?不会是当了母系统的狗腿子,有专门的宝物能逮她吧?
这么一想,真一也顾不得细瞧他哪里变了,瞬间躲得老远,不说话,就那么警惕地瞪着他。
而盛景玚呢,短短几秒,他的思维、情绪简直如同翻江倒海般起伏巨大,脑子一度空白,从不可置信到狂喜不已,再到恢复平静。
他下意识往真一方向走,被真一喝止:“不许动,再往前走我就杀死你。”
盛景玚:……?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怎么变,傻憨憨的。
他停下脚步,在弄不清楚真一现在是什么状况时,盛景玚不敢惹恼她,免得想哄都找不着人。
他按捺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眸光克制地看着真一,温和的眼神下是汹涌澎湃的海浪波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两人齐齐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