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负怨力集聚的众生石,远渡重洋而来。
寻求化解这怨力的方法,
怨力却早已孕育出了一个厉诡——东流岛人称它作玉藻前。
玉藻前本身无害,乃是一倾国倾城的女子——我曾在第一次看到她的面貌时,即被凡心所困,闭关修行数载,头顶烦恼丝始终无法斩断。
终有一日斩断了这烦恼丝,
它却化作了如今的元兴门。”
苏午盯着鉴真影子的眼睛。
心中的惊骇更超过从前——斩断的发丝就此化作了厉诡,鉴真本尊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鉴真本来就是个厉诡?!
还有,
‘玉藻前’本身无害?
既是厉诡,本身怎可能无害?
“大凡厉诡,皆具备某种规律。
一旦触碰到它的规律,轻者一人身死,稍重则一家身死,再重即是一乡一镇一城一池的人尽数死绝!
但玉藻前并没有这种规律。”鉴真继续开口讲述着,谈及他自己割断下来的头发,演化为厉诡,不知夺去多少人性命这件事,面上未见有丝毫悔意,不像是修行有成、慈悲为怀的高僧大德。
“玉藻前虽没有杀人规律,却其恐怖程度,却绝不亚于被东流岛人封为至高三神的‘素盏鸣尊’、‘月读’、‘天照’!
玉藻前的恐怖之处,正在于它能挑引起一切祸端。
小到兄弟同室操戈,大到国与国之间征伐混战!
自它被我带来东流岛前几年之内,我虽尽力消减关于它的痕迹,不令人发现它的存在,尝试以种种方法将之关押——但每一次的最后,结局必然是在某次偶然之下,它被人发现踪影。
关于它的传说进而流传开来,
因为看见它的容貌,丈夫茶饭不思,对结发之妻生出厌恶心,进而烹食发妻;
兄弟二人同室操戈;
两国之间纷争不断!
长此以往下去,纷乱波及全东流岛不说,更会威胁到大唐!
为此,我进行种种研修,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暂时的、真正地镇压它一段时间。
即是在世人的见证下,‘杀死’玉藻前。
玉藻前乃是厉诡,不可被杀死。
但在人的心中,它并非厉诡,而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鼓动群僧、诸神社,更改关于玉藻前的种种美妙传说,将之变成口口相传的、蛊惑人心的九尾狐,之后以退治妖物的名义,聚结东流岛各地的兵勇,
在‘黑天原’杀死了它。
它并未真正死去。
但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它已经死了。”
打破众人心中的神像,让‘神灵’不复存在,改变所有人的认知——这就是鉴真用到的方法,这个方法应对玉藻前那种‘非有非无’的杀人规律,在苏午看来,确实是最契合的、最恰当的。
这个方法应该成功率很高才是。
为何玉藻前后来又变成了九大杀生石矿脉?
鉴真顿了顿,
看着苏午,枯藁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玉藻前死的时候,它真的长出了九条尾巴。
真的在诸多箭簇之下,出现了累累伤痕。
死在了我的眼前。”
什么?!
苏午闻言毛骨悚然,后背一阵阵发寒!
鉴真只是将玉藻前说成了生有九条尾巴的妖狐,其实她本身还是人类的样子,形貌极美,鉴真只是在众人的认知里消灭了它!
但它却真正呈现了‘死亡’的迹象!
它真正长出了九条尾巴!
“不论如何,随着它‘死’去,东流岛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
直到有采矿人在距‘黑天原’不远的‘玉色山’中,开采出了‘杀生石’……
此种石头,能够将人与‘天人交感’状态取得的、关于天地运转的某种神韵留存下来,使得石头打造出的兵器,具备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我在得到‘杀生石’的消息后,
亲自去了玉色山,在那里呆了良久。
因这种杀生石具备‘斩切、囚禁厉诡’的特性,我内心的某个想法,就此终于能得到实践。
玉色山原本有座铁矿矿脉,这铁矿脉里,本来隐藏着一个厉诡。
后来铁矿演变成了杀生石矿。
我未知原因,还以为那厉诡就是此间铁矿发生变化,具备斩切厉诡、留存神韵之能的原因所在。
未想到,其实是我倒果为因了。
那个厉诡,至今还留在玉色山矿脉中——”鉴真看了眼苏午,又道,“或许该说它的大部分,至今还留在玉色山矿脉中较为合适。
当时我未曾想过,
这种石头,与‘玉藻前’有关。
直到东流岛诸地都出现了杀生石矿脉,国与国、贵族与贵族、公家与公家之间的一场场战争就此掀起——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杀生石就是玉藻前。
玉藻前则是众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