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怕把杂音录进去。
她听得意犹未尽,甚至想听老人多听几段,但是秦奶奶唱完这一曲,就到此为止,再也不肯唱了。
这一刻,叶龄仙更加体会到科技发明的好处。天涯难觅是知音,但有了科技,更多的声音、影像得以留存,自然不愁找不到知音。
离开的时候,叶龄仙又提议,把录音机留下,让秦奶奶多听几天。
像是心愿达成,秦奶奶表现得毫无兴趣,挥挥手让她带走。
秦奶奶又叫住她:“龄仙,你的机器再高级,也只是个玩意儿。唱什么戏、发什么声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归根到底,戏是人唱的,不是机器唱的。”
叶龄仙点点头,“老师,我明白了。”确实,录播的磁带再好,哪有现场演唱来得真情实感呢!
“你明白个屁。”这次,秦奶奶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就你编的那破戏,你们知青倒是自娱自乐了,可这戏由谁来唱,由谁来听,你认真考虑过吗?”
这话简直醍醐灌顶,叶龄仙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难怪她总觉得自己编的戏别扭,这戏是给戏迷班编的,唱戏的人和听戏的人都是老树湾的村民,谁会喜欢看知青读书的戏呢?
艺术源于生活,戏曲当然也不例外,要编好这出戏,还得立足农村,从村民们的日常入手。
当晚回到家里,叶龄仙熬了大半夜,写了一个农村妇女反抗家暴,打官司离婚,最终靠自己的努力,带着孩子进城,当上供销社正式工的故事,剧名就叫《进城记》。
农村姑娘进城,在十几年后是非常普遍的事,现在说起来可能有些不现实。但是艺术总要高于生活,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戏里涉及了农村女性的婚姻自由、孩子教育、同工同酬,还有普法等各个方面。又从侧面展示了,大队十几年来的发展变化、建设成就。叶龄仙觉得老,树湾大队的人,至少女同志们,一定会喜欢。
程殊墨看完之后,很认真地问,“后来呢?”
叶龄仙茫然:“什么后来?”
程殊墨:“大结局,戏里的女主角,当上供销社会计以后,就不能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吗……比如,和初恋破镜重圆什么的。”
程殊墨这几年下乡插队,经历了不少事情,成长了很多。但他毕竟是温室长大的男孩子,就连看过的外国电影,大结局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他对待感情始终是纯粹的。
叶龄仙却笑:“女主角经历了这么多,哪还有心思再去管别人。她过好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种成就。婚姻并不是女人的标配,再说了,也不是每个男人都重情重义,会用一辈子去等一个女人。”
“那样的男人,总是有的。”程殊墨闷闷道。
尽管遗憾,程殊墨还是认真多看了几遍戏稿,帮叶龄仙完善了不少逻辑、常识。
第二天,叶龄仙又去了一趟东山,把新戏说给秦奶奶。
这一次,老人家问了很多细节,在戏词、编曲方面给了不少建议。她甚至拿出二胡,现场直接顺了一遍,最后总结,“有点意思,拿到台上不丢人了。”
秦奶奶平时很严肃,几乎很少夸奖人,她能这么说,已经是对叶龄仙莫大的肯定。
回去之后,叶龄仙又研究了三天,把细节完善了一下。最后,戏迷班的人拿到正式定稿时,没有一个人不喜欢,没有一个人不赞叹的。
故事非常接地气,实实在在唱的都是大家的生活。尤其以马冬霞为代表的女同志,争着抢着要演主角,甚至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班主”刘爱芳不好偏向自家亲闺女,只让大家先练嗓,等把戏顺下来,到时候再公开投票,谁唱的好,就让谁当主角。
戏迷班练戏期间,叶龄仙仍旧正常上课。
她常常把录音机带到学校,变向地给孩子们上音乐课,陶冶他们的情操。儿歌、诗词、成语故事,内容可以说丰富多彩。
为了支持叶老师的工作,程殊墨少不得多跑几次县城,寻找各种各样的磁带。
有了录音机,孩子们更喜欢上学了,就连有些大人,周末没事也来“蹭课”,只为了多听几首样板戏。
这其中来得最积极的,还是要数马冬霞。
公社大汇演以来,这马冬霞也是迷上了唱戏。她格外喜欢叶龄仙编的新剧本,怕自己唱不过那些三四十岁的大姐,便厚着脸皮来找叶龄仙,别扭地请她帮忙开小灶。
叶龄仙却奇怪:“马冬霞,以前也不见你喜欢唱戏,怎么去了趟公社,回来就变了你?”
马冬霞突然脸红了,支支吾吾,最后赌气道:“我学唱戏怎么了?许你们知青唱戏,就不许我们农村老百姓唱吗?再说了,以前咱俩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唱戏?”
这倒也是,过去在农村唱戏,其实就跟后来的小青年喜欢唱流行歌曲一样普遍。只不过,前几年政策严,会唱戏的人都藏着掖着。现在政策宽松了,老百姓也敢大声唱了。
唱戏总归是好的,谁还没有个精神寄托呢?
从前马冬霞老挤兑她,都是因为程殊墨这个“蓝颜祸水”。自从她和程殊墨结婚后,马冬霞愿赌服输,和程殊墨保持了距离,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