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潮涌。她让两个孩子去继续做饭。
她向江芙谢道:“刚才多亏您了。”
江芙摇摇头:“比起你受的罪,不能见双亲的苦痛。我也只是帮了你一点。”
妇人双眼盈盈,泪珠滚落。
县令发现自己插不上她们的话了。
真是岂有此理。
妇人没再理会他,继续道:“城里的有钱人,可以道外面买女人做老婆,生孩子。这就是自选女人了。”
“而没钱的人,官府就给他们分配女人,俗称官配女。只是没钱买女人的太多,官府弄来的女人也不够。于是在紧缺的镇、村,女人在男人家生出一个孩子,就到另一家生。”
江芙吃惊道:“这般缺女孩子,为什么还要溺死?”
妇人慨叹道:“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可不知这孩子生下就是要交人头税。本来朝廷的赋税就多,又加一项,是足以压垮一个家庭的。”
她说了一会儿子话,口也咳了,给自己端了碗水喝。
县令却是冷呵一声:“我们县规不是写了,官配的只能要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税怎么也能撑过去。”
妇人放下碗,首次平静地望他,没有害怕没有顾虑:“养一个孩子是能撑过去。但是养女儿,她力气小,平时就做饭缝衣,打猪草纳鞋底这等活。干不了下地搭屋推车这样主活。”
“而且一到十三四就要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在这里能平安长大的女孩,周围的人都熟悉,会想尽办法压聘礼,甚至直接抢占破身。也就是说你养个女孩得到的聘礼,还抵不上这些年交的税,给她吃得饭。”
“那养女孩当然赔本,大家也就不愿意养了。养儿子家里多得个劳力,老了管你照顾你。有儿子在身边,年纪大了也没人敢欺负你。”
县令叹道:“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完-
第91章 归家
◎你的家人都在等你,找了你好多年。◎
“大人,只有‘无可奈何’么?”年轻貌美的女子忽然说。
县令一时语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如此。
自己一介微官,又能做些什么?
不过是因循守旧,秉持中庸罢了。
妇人早先就看出男人不寻常,如今已到这份上。她顾不得许多,抚着肚子跪了下去。
妇人垂泪啜泣:“还请大人为我做主,我并不是此城之人。”
县令见她哭得可怜,又有佳人在侧,总不好铁面冷情。
他正襟危坐,缕缕胡须:“你有何冤情,可速速禀来。我作为本地知县,定为你做主。”
那妇人泣中带喜,自己竟恰好逢上了父母官。她将自己的冤屈苦楚,细细道来。
原来她本是扬州人士,家中父兄做生意。自小生活优渥,不识人间苦。专爱看话本子,犹爱才子佳人的。
因着爱看,便巧合结识了写话本的书生。她喜爱他的才华,更爱他的温柔。只是父母没有相中这人,于是二人决定私奔。
一路南下,来到了书生的故乡海丰。二人安顿下来,书生又去东边的潮汕联络亲属。
可未想到,他回来后,就骗自己去潮汕。逼迫她嫁给了他表哥。
她是不愿的,开始哭喊打闹逃跑。没有半点用,换来的只是一次次毒打。
甚至周边的人调戏侵犯她。
她逃不出去,只能认命,怀了七次,只平安生下两个。这是第八次个了。
妇人不知这孩子命运,只知自己再也受不了。长年累月的精神压抑,身体虐待。让她快撑不住了,想再回家看一次。
哪怕是最好一次也好。
她好想父亲母亲。
县令闻言,大怒:“岂有此理,真是白读了圣贤书。”
他见江芙沉默,以为是被这样的事情吓到了。
他如今对她尚是温存,很是心疼,自是不忍美人伤怀。
于是县令道:“你既是被骗来的,那这桩婚事自是不作数。”
妇人高兴极了,觉得是踩在云端,晕乎乎的。她喜极而泣:“老爷莫要骗小妇人。”
“我哪里会骗你。”县令摆手,紧接转首笑问江芙,“我如此做,你觉得可好?”
江芙点点头,在妇人紧张的期望中,朗唇道:“非常妥帖。”
解决完这桩事情,外边风听雨收,骤然清朗。二人的衣物也在火堆旁烤干。
当他们走时,那妇人挺着肚子,也艾艾期期跟随。
县令不解:“你跟着我们做甚?”
“老爷不要责怪。”妇人惶恐道,“我只是怕那贼汉子回来,我便不能出门了。”
她又复跪在泥地里:“只期望老爷有空送我回去,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