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掬捧清水,水里有条红鲤。
少年半回首,他眸子有神,笑对身后的妇人。
妇人鹅黄色的丝绸衫子,看着就舒展闲适,她慈和看着少年。
她那眸光里的温柔、期望、愉悦,对于全局来说,真乃神来之笔。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吴泽,突然开口:“这是十年前,兵部秦侍郎小儿子的画作。”
江芙忙点点头,然后忍不住问:“秦公子的工笔技艺如此了得,也是在这里就学?”
吴泽点点头。
“那他十几岁画的此画?”
吴泽面色微红。
而那少年,舒朗一笑,道:“惭愧,我等十几岁也画不出此画。这是秦明礼八岁时所画。”
江芙不由惊叹:“唯有画绝顾恺之堪比啊。”
顾恺之亦是三四岁识丹青,八九岁时已有小成就。
这京城中当真是有许多,风流才俊,仙道玄僧啊。
“现在秦公子的丹青,岂不是有大成了,可是百金才求得?”江芙笑问,她还真想让这位上天赏才的秦公子,给自己画一幅。
吴泽的眼神黯淡下来。
少年亦是叹气:“他的这幅画百金难求是真,何种的大成就是不知了。”
江芙蹙眉,难不成是古人说得“小时了了,大未必住”?
少年踏着木屐,清风穿过他的袍子,翩然若羽翅。他神色怜悯惋惜:“秦明礼的画灵气四溢,情意真切,被人称为‘画灵’,冠绝一时。先皇亦是赏识,要招之入宫作画。可惜……”
“可惜他未及弱冠,不过十岁就落水溺亡。”
“天妒英才。”江芙喃喃道。
只听那边唤道:“芙儿?”
江芙忙拱手告辞道:“父母唤,不敢辞。”
少年拱手,旁边的吴泽见此也拱手行别礼。
少年见他动若脱兔、慌张的模样,想到远在东南的小弟,嘴角露出笑意。
“泽弟,这位公子是谁家的?”
吴泽道:“英国公江家。”
清风吹过他的疑惑:“江府统共三位公子,大公子二公子不该这么小,而小公子应该在学堂内刚开蒙。”
吴泽不善撒谎,但是知道说出来对女子名节不好,于是硬着头皮道:“应是远方亲戚。”
江元不过上了半个时辰的课,就哭着鼻子跑出来。
把老夫子气得够呛:“子不语怪乱神力!”
江元扑到姐姐怀里,嘤嘤道:“我看到有小人飘了……”
他额头是鲜艳的朱砂,每个孩子开蒙时,由先生点上,意味启智。
撞了江芙一手红,都有点像血了。
卫芷带着孩子们走远,慢慢安抚儿子。江松留在原地,亲自给老夫子赔礼道歉。
饶了半天,给足了面子。老夫子终于松下了口。
江松抚额的汗水,让他有种回到小时候,兄长检查他功课的感觉。
儿子难不成是上辈子的债。
他笑呵呵赔礼,又道:“小孩子没离过家,先生宽恕,把书童带进去照顾他,他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