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衫子偏头瞥他,诧异道:”是吗?前年你和白狄部落签布匹生意,连续供给白狄六年棉布匹,协议里头写的是加息赊销,年限越长利息越重。你真是鬼精鬼精的,东西还没卖呢,都开始生利息了!这也是朝廷的规矩?”
佟盛年暗暗心惊,此人怎得连此事都知晓!
“你到底是谁?!”
绛红衫子又是一笑:“方才还说咱们是亲戚,怎么现下又不认得我了?”
“你……”
“在下,”绛红衫子盯住他,似笑非笑,“祁楚枫。”
此言一出,莫说佟盛年,其余众人皆惊。祁楚枫这个名字在北境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自幼便与兄长祁长松跟随其父祁廓之征战,从大大小小不下数十场战役历练过来,自祁廓之过世后,她与兄长分别执掌烈爝军左右两路,牢牢镇守衡朝北境,深得圣上赏识。
“她怎么会是祁楚枫?不是说祁楚枫虎背熊腰,力可劈山,比寻常男人还男人吗?”
“都说祁楚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怎么可能是这幅模样?”
“……八成是她在诓我们!”
有人在窃窃私语。众人面前这位绛红衫子,年纪莫约二十出头,身量纤细,眉目隽秀,除了闪瞬间眼底透出的锐气,怎么看也不像一位叱咤北境的女将军。
祁楚枫倒也不恼,慢悠悠道:“得杀人不眨眼是吧?要不,我给你们现杀一个?”说着,伸手取过阿勒的弯刀,随手挽了个刀花,亮如闪电,径直就奔着佟盛年的脖颈砍去——
“不可不可!”
“不要啊!”
众人齐声惊呼,眼看弯刀就要砍下佟盛年的头。唯独角落里的裴月臣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执壶给自己续了杯茶。
刀已经砍上他的脖颈,祁楚枫这才堪堪刹住刀势,抬眼看向众人,好意地问道:“真不要?举手之劳而已,我不嫌麻烦。”
众人连连摆手,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祁楚枫这才收了刀,复抛给阿勒,然后转向众人问道:“现下信了?”
众人齐齐点头,小鸡啄米般齐整。
脖子上冷飕飕的,佟盛年抖着手一摸,满手的鲜血,骇得身子发虚,半倚着桌子,软绵绵地跪坐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死没死。祁楚枫安慰他道:“没事,擦破点皮而已,自己吐点口水抹抹就好了。”
佟盛年恐惧地盯着她,意识到眼前这位姑娘看上去笑吟吟的,却实实在在是个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