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完,一直沉默不应的沈清容忽剑拔出鞘,抵住了他脖颈。
水贼咬牙,“你们害了老大,害了帮派,老大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清容气到极致,竟然勾出了一个笑。
那笑被他脸上令人悚惧的神色盖住,如被乌云笼罩住的密林,森冷而压抑。
“很好。”
来不及想这句“很好”是什么意思,右胸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他挣动了几下,终于没了知觉。
沈清容皮笑肉不笑地拔出长剑。
不远处传来一小阵骚动。循声望去,见扶松踉跄着行来,“经历,黎姑娘被带走了!”
扶松身上满是血痕,脸上挂着伤,几乎连路都走不稳。
“我只看她胸口中了一箭。”他喘息着,“这群水贼数量太多,我回过头时她已不见了,只好赶紧回来报信。”
果然。
果然都如那水贼说得一般。
赵克和吴大志,是将计就计,故意给他们设了个局。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抓出暗中对抗他们的细作
——也就是今日去无稷村的人。
沈清容双手颤抖。
冷意如刀,割开了他的喉舌,一路划破心口,魂魄都疼得鲜血淋漓。
连话都说不出。
直到扶松又提醒了一声,“经历,他们带走黎姑娘,必然是还想拿她做文章。黎姑娘落入他们手中,没准会被他们倒打一耙,您该想想自己的处境啊!”
他猛然清醒,三步并做两步奔向水贼头目,抓起他的衣领,“吴大志在哪里?”
头目被他攥得双腿悬空,眼中满是惶恐和求饶之意,“我......我不知道。”
话刚落就被沈清容甩到地上,被一柄长剑钉住双手。他疼得号啕出声,发了疯一般往回抽着手,鲜血因此越流越多。
沈清容看着他挣扎,冷冷地抛出下半句:“半刻钟之内带我过去。晚一步,我卸了你的双手;再晚一步,我让你脑袋搬家!”
赵克找到了吴大志说的地方。
那里恰是一片密林。今日天阴云重,林中起了雾,二十米外看不见东西。
他没等多久,吴大志便气喘吁吁赶来,“赵兄,人我带来了。”
“什么?”
“你们那边的细作。”他的心腹毫不怜香惜玉,一把将人扔到赵克面前。吴大志冷笑,“今日收获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赵克低头看去。
面前是一个女子。
她的胸口处插着一只断箭,白衫已被大片的殷红浸透。那苍白脸上蹭了血痕,柳眉轻轻皱着,许是有了血色帮衬,竟透出几分不同以往的艳丽。
......是她?!
“赵兄,我长话短说。”吴大志示意心腹离开,“她被弟兄们带回来时就已经没气了。我本想让人结果了他,但有人认出她和那狗屁经历关系不一般。既然他们这般害你,咱们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你想做什么?”
“把明信上写的事情,都安插到他们身上。”
说话时吴大志见赵克不停地打量黎云书,一皱眉,将她踢开,“就说我们联络的人是那个经历,经历本想陷害你,反被你抓出了细作。姓姜的虽是朝廷派来的,但你的力量比他大多了,而且我们有人。”言及此处,他又冷笑了一下,“还是个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有活人会!到时候我再让几个弟兄演一出戏,添油加醋一番,不信上面能抓住把柄!”
见赵克不应,吴大志急了,“赵兄,你还在犹豫什么啊?这几日那个混账经历频繁对付我们,帮里的弟兄们都快撑不住了——他们既然动了杀心,我们除了先下手为强,没有别的法子了!”
赵克依旧凝眉不应。
这些道理,他都知道。
可他千想万想,都没想过倒在自己面前的,是黎云书。
是一个被他当做棋子、当做挡箭牌、当做仆从使唤的人。
是一个,他做梦都不会去怀疑的人。
那么除了她......
还有谁在他背后埋伏?
还有谁看出了他通贼之事?
他们既已看出眉目,再按照吴大志的话做事,会有用吗?
直到此刻,赵克才彻底醒悟了一件事。
父亲是对的。
任何人都可以饶水贼性命,唯独他不行。
因为他是江南巡抚。
因为他会为了水贼的几条贱命,赔上祖上的荣誉,赔上全家人的性命——
因为只要水贼还在,就有人记得他做过什么,记得他不是干净的,记得他才是罪人!
——他怎么就明白的这么晚呢?
吴大志焦急的话还在耳畔回响,“赵兄,我们没时间了!”
他话音刚落,另一阵猖狂的马蹄声奔涌而来。
乌泱泱的队伍在沈清容身后立住,每人皆是鬓发散乱、周身染血,一眼便知经历了一番死斗。
赵克对上沈清容的视线,听他咬紧牙关,“赵巡抚,你果然叛变了。”
“妈的。”吴大志骂了一声,抽出腰间长刀,“哥,这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