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谋士不紧不慢地晾出牌符,“二殿下令符在此,你们敢杀这里一个人试试?”
一言落地,闯入屋中的卫兵都僵住了。
一个个死死握着刀,盯着那令符,咬牙切齿。
持有二殿下令符之人,地位堪比姜鸿轩。
若是杀了这样的人,不仅是当众打了姜鸿轩的脸,依照律例,更能算是欺辱皇子。轻者处死,重者可诛三族。
诛三族。
这绝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罪过。
连黎云书也没想到,他们有这后手。
她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垂睫瞧了眼身后的沈清容。
怎么还没有醒?
她早就猜到姜鸿轩图谋不轨,去医馆调换了纸包中的药,只为将二殿下的人全都引出来。
那药只会让人短暂的休憩片刻,并不会致命。
按理来说他也快醒了。
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怕沈清容出事,握紧刀,更不敢乱来。
谋士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笑意森冷。
“没想到啊,圣人千虑必有一失,黎姑娘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他一步一步,走到黎云书面前,故意压低声,“黎姑娘可否想过,你阿娘若死了,你的科考、你的未来,会怎么办?”
“按照大邺律例......”他语气得意,“你可是要戴孝半年的。”
大邺对前朝诸多制度进行改革,其中就包括丧葬制度。
他们将三年守丧缩短为半年。这半年间,居丧者不得婚嫁、不得科考、不得开荤、不得从商。
她若戴孝半年,恰恰会耽误今年八月的乡试。
再次乡试,就要等到二十岁了。
对于大邺的女子来说,二十岁早是结婚生子的年纪,继续科考,她耽误不起。
“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谋士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我说过,二殿下他很喜欢你,你若跟他走,他大概......”
这话还未说完,黎云书握刀的手忽被人抓住。
她被那人拽着跌坐在位置上,刀也被抢走。
面前压来一片阴翳,耳旁顿时传来谋士的惨叫。
“你方才说什么?”
沈清容拎鸡崽一般拎起谋士的头发,笑容让人胆寒,“姓姜的喜欢她?”
谋士挣扎着正要答话,又被他捅了一刀。沈清容笑着咬牙,“来,让他再喜欢喜欢试试!”
“不就是诛三族吗?少爷我的族人几乎都死在疆场上了,你来诛,你看我怕不怕!”
几刀之后,谋士没了气。
他将人扔到一旁,一扫黑衣人,语气难得狠厉,“都给我杀了,出了事我来担!危难关头祸乱民心,当我沈家吃素吗!”
有了沈清容的话,官兵们都放开胆子,将黑衣人杀的杀,伤的伤,不听使唤的就地解决,听使唤的押到衙门中去解决。
他在解决众人的时候,黎云书微垂眼睫,握紧了竹椅的扶手。
沈清容素来以君子自居,平日里就算对敌人,也从不像今日这般当众杀人。她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又想着是自己先诓他来的这里,忽然有些心虚。
正待趁隙溜走,他问:“去哪儿?”
她一僵,被他摁回原位,“姓姜的对你说了什么?”
“......”
她哂了一下,到口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告诉他有什么用呢?
姜鸿轩给她二选一的机会,她选了沈家,就意味着阿娘的毒无人能解了。
意味着......是她亲手害了阿娘。
“没什么。”黎云书揉着眉心,疲惫道,“我该走了。”
又被沈清容压着双肩,“他们,是不是又拿你娘亲开刀了?”
这人总是过分的心细,也过分的通透。
此刻那双凤眸紧紧盯着她,不再带分毫笑意,尽数盛着紧张和警觉,她的心忽然抽了一下,莫名滚出滴泪。
黎云书匆忙将那滴泪撷去,道了声“我先走了”,逃也似的从茶楼离开。
茶楼事毕后,沈清容安抚了她好久,才知道邹氏出事一事。
又知道唯有皇孙之血能解百毒后,他拉着扶松匆匆奔往医馆。
“黎夫人的屋内,有人看守吗?”
顾郎中不知沈清容是来做什么的,一头雾水道:“没有。”
“拿刀和瓷杯来。”
沈清容吩咐着扶松,扶松立马将准备好的物件奉上。
他对着手心就是一刀。
血顺着手腕滴落,顾郎中大惊,“少爷?”
“别慌。”
他冷静地看着自己的血落入杯中,语气平静,“不是自残,只是想救人。”
扶松看他的动作,明白了沈清容要做什么,低声问:“少爷,您这样,不怕暴露自己吗?”
“我做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怕什么。”
沈清容一连在手上割了好几刀,见血蓄了小半杯,才不紧不慢地擦拭起了手上的刀伤。
“我更应该怕的,是此举无用才对。”
第36章 .殿下黎云书一直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