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混着脸上的鲜血滚落,连一句“小五”都哽咽得唤不出。YuShugu.
幸存的几名将士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之后,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战场和死去的同伴,神情也哀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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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军虽有两万之众,但几轮攻城战早已磨光他们的士气,眼见谢征亲自率兵前来,军中又无一有威望的主将,霎时吓得魂飞魄散,很快就被谢家军和蓟州军里应外合拿下,只有一小部分嫡系兵马趁乱掩护随元淮逃了,由谢征麾下的能将领兵去追。
等谢征率一众轻骑进城,何副将带着城内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将领一并前去相迎。
见了谢征,他几乎是老泪纵横:“幸得侯爷及时来援,否则卢城城破,末将无颜见卢城的父老乡亲,他日泉下也无颜见贺大人!”
谢征身上伤势未愈,只着了轻甲,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又上阵杀敌,背后的鞭痕开裂,早已泅湿了衣襟,只是他一贯能忍痛,面上除了有些异样的苍白,连一丝痛色都不显。
听得何副将的话,他眼底才有了几分波澜:“贺老将军……去了?”
何副将揩了一把泪道:“他老人家是在城楼上站着去的。”
历来武将少有善终者。
谢征沉默了片刻后,问:“灵堂设了吗,我给老将军上柱香。”
何副将面露愧色:“还没来得及设,反贼来势汹汹,实在是顾不上料理贺大人后事。若非樊都尉和郑校尉带了三千骑兵来援,后樊都尉又单挑反贼将领拖延了时间,只怕卢城守不到侯爷带兵来援。”
谢征猛地一抬眸:“骁骑都尉在这里?”
骁骑都尉是樊长玉的封号。
何副将不知他为何反应这般大,答道:“在的在的,只是樊都尉力敌反贼十余名凶将,受了重伤,眼下正在军医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人影一晃,他已被攥住了领口,跟前的人眉目森冷,罕见地失态逼问:“军医在何处?”
何副将惊魂未定地指了一个方向,领口骤松,呼吸顺畅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再看谢征时,便见他已走远。
“侯爷这是怎么了?”他很纳闷,猛然间想起樊长玉出城前说自己的常山将军孟叔远的后人,顿时心下一个咯噔。
世人皆知,护国大将军谢临山和承德太子,是因孟叔远延误送粮而困死锦州,侯爷急着找樊都尉,莫非是早已知晓樊都尉的身份,要报父仇?
何副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追上去:“侯爷切莫冲动,不管孟叔远如何,樊都尉都是精忠报国的义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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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躺在伤兵床上,两眼放空望着屋顶。
她眼睛因为之前充血太过,现在眼白里的血色还没褪去,看东西也有些模糊,好像隔着一层薄雾一样。
军医说得修养几日才能好。
她身上的伤已经被医女包扎过,伤得最重的就是腹部那道口子。
昨夜一整晚未合眼,从今晨到现在,又经历了两场厮杀,樊长玉整个人早已疲惫到了极点,但她依旧没有睡意。
贺敬元的死,谢五重伤,对她的打击都很大。
从战场上下来时,她看到谢五身上插着好几把刀,以为他已经死了,看着他浑身是血甚至不敢碰他。
谢五和谢七跟着自己在军营摸爬滚打这么久,她早把这两个少年当自己弟弟一样看待。
谢五要是死了,对她而言,就跟又失去一个亲人无异。
还好搬运谢五的将士发现他一息尚存,才赶紧让军医去现场处理伤口。
如今人虽抬回来了,但军医说伤势太过凶险,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命硬不硬。
这个“命”字,压得樊长玉心头发沉。
房门被推开时,她以为是医女去而复返劝她喝药,依旧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沙哑着嗓音回道:“阿茴,我吃不下,你别管我,去照看其他将士吧。”
阿茴是医女是名字。
她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东西,别说喝药,就是喝口水,整个胃都痉.挛不止,吐得只剩胆汁。
她话音落下后,房门处久久没人说话,也没有离去的脚步声。
樊长玉似察觉到了什么,眸色变了变,朝门口看去。
饶是预想过很多次再见的情景,真正看见那抹高大的身影时,她心口还是像被一只大手攥紧,闷闷地疼了一下。
她现在视物不太明晰,却还是瞧得出,他瘦了许多,像是病了。
那裹在玄甲之下的身形明显单薄了很多,连唇上都不见几分血色,看着竟没比自己这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病号好上多少,唯有眉眼间的凌厉更甚从前。
分开之后,他过得不好么?
两人目光相接,谁都没有说话。
樊长玉想寒暄一两句的,但思及当初诀别时他说的那些话,皇帝又已给他和长公主赐了婚,心口除了酸涩,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闷痛,愈发开不了口。
“侯爷!侯爷!您等等卑职啊!”
这会儿功夫,何副将已火急火燎地追了上来,他见二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门口,皆是一言不发,心中虽觉着怪异,但也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