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缠在自己手腕上的纱布,灯是暖的,纱布也是暖的。
那还在扩散的血红色就这样撞进他眼睛里,一瞬间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击中了他。
这不可能,他像是被人拿着锤子狠狠在头上敲了一下。
难以置信到他都要笑出声来了。
不可能什么?
不可能愚蠢到在自己手上划拉几道口子?
三月弥生笑不出来。
他不可能放弃生命,没有东西能让他放弃!
他不记得了,但是他应该知晓。
他是踩着别人尸体活下来的,只要能让自己活下来,什么事他都做。
他要活着,他要活下去……他为什么要活下去来着?
三月弥生迷茫了一瞬间,但依旧是那种对活着的执念压过了一切疑惑。
他是想要活着的,对。哪怕那份记忆不值得相信,但是想要活着的心没有分毫虚假。
一个流浪儿是怎么活下来,并爬到顶点的?
“异能力……?”他喃喃出声。
他盯着手心的掌纹,一只手被鲜血染成斑驳的模样,另一边手却是干干净净。
然而他沉默了片刻,房间里也依旧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并没有像他记忆里那种从他影子里站起来的那种存在出现。
果然他的记忆可信度不高啊。
认知里两种不同的常识在相互对撞,有关异能力的那份没有什么真实感,却也是他仅有的回忆了。
有什么……
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够重塑他的认知。
三月弥生解开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查看伤口,作案工具很明显就是丢在桌子上的那把小刀。
血液溢出的速度不快,和正常挂点滴差不多。
以伤口的切入角度来看,大概率是他自己动的手,但伤口不深,还刻意避开了动脉。
也就是说他其实并没有自我了断的意思。
那么……正常人会试图在自己手腕上划拉几道口子吗?
不……正常人不会。
三月弥生对自己原先的精神状态担忧起来。
他磨蹭了一下沾上血的皮肤,那一部分的血液已经干涸了。
正常情况下,割手腕其实成功率不高,除非真的下手很重,失血才是死亡的主要因素。
但是三月弥生看自己手上的血迹都干了一片了也没有止住血。
应该是有凝血方面的困难。
三月弥生寻思着他是不是应该先打个急救电话抢救一下自己?
但是这种程度的伤根本无法带给他死亡的威胁,终究是好奇心略胜一筹。
胡乱拿干净的绷带缠好手腕,三月弥生心想自己应该能支撑到把这个房间都探知一圈。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光,对他来讲这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份。
如同全新的人生。
活着真好。
三月弥生感叹道。
他沉下心,试图发现更多线索,来拼凑出原来的自己。
桌子上的墨水瓶被打翻了,混合着他的血,红和黑混杂在一起凝固。
他拾起桌子上的本子。
心想打翻墨水瓶应该是意外。
如果他的出现是刻意为之的,那么在他之前这具身体的主导意识一定留下了必要的信息。
而现在这本最可能留下信息的笔记被墨水模糊了大半字迹。
三月弥生只能通过依稀还能够辨认的字来拼凑出信息。
这是一本日记本。
但是上面并没有写上日期,而是以24小时为主的时间。
他根本无法分辨出这是在哪一天发生的事情。
写日记精确到秒也是很少见了,只写时间而不写年月日也是见所未见。
而翻开的这一面想必就是他的前任最优先要他了解的。
他想要明白,他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2:04:45
果然……还是会疼。你如果想要复刻这次行为,建议换种方式。】
复刻?复刻什么?三月弥生挑了挑眉,往自己手上划拉两刀的行为吗?他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
还是说,这是找下任的必要仪式?
【2:06:02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是绝望吗?
不……。
三月弥生自己否认了这一点,对方并不是放弃了。恰恰相反,这应该是对方不断努力之后的结果。
【注意事项都在日记本的第一页。……】
对方还在后面写了什么,但是字迹被墨水晕开了,三月弥生隐约辨认出几个月份的词汇。
【抱歉,我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记仇。】
这点三月弥生倒是看出来了,这句话的下面是斑驳的字迹和划痕,对方写到这里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在传达什么信息而是在发泄情绪。
恨不得把对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那种恨。
三月弥生开始好奇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接下来的话语破碎地根本无法粘合到一起,仿佛写下这些话的人已经沉入仇恨之中无法自拔。
只余下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