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贤妃望着答非所问的安染,一阵失神,手上不自觉用力,折断了花枝。
她低下头,不再去看女子眼里盛开的光芒,盯着手里的花,语气淡淡地说:
“本宫去年来此赏梅,看中的是另外一朵,今年就变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再招摇,再好看,也只能灿烂一时。
安染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去年的花,早已凋零成泥,又活不到今年,已经消失的东西如何跟现存的相比?贤妃娘娘的话真是矛盾,毫无逻辑。
她觉得,应付苏贤妃比应付皇上吃力多了。不太想继续待在这,找个理由告辞。
“这座梅园梅花繁茂,兴许还有更好看的,那妾便不打扰您赏梅。”
粉白的花瓣上覆着夜露寒霜,沾到人的温度,很快融化成水。
苏贤妃听得出安染不愿跟她多聊,视线凝在从花瓣滑落的小小水珠。余光察觉她要离开,突然加重声音说:
“当初,你是故意接近皇上吧。”
说完,苏贤妃自嘲一笑。哪怕她之前隐藏得再好,这话一出,立马让她在这个女人面前落了下风。她一直隐忍,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我没有故意接近皇上。”安染低头提起裙摆,白白的雪地里,一路都是她的脚印。
她眼里笑意全无,这条路,如果她不主动开辟,就会被掩埋在冬日的某个阴暗角落里腐烂腐臭。就算她是故意又怎样?机会从来都不会白白降落,躺赢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想要什么,都得付出行动去争取。
皇上未必不知道这些,但他愿意给她机会接近,她当然要好好抓住。
她很庆幸,自己走出来了。
还跟她装!
苏贤妃忽然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个女人,以为她坦荡直爽,真的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潇洒自信,敢作敢当。熟料这会,却不敢承认自己对皇上别有用心。
心里正感到失望,就见安染回头跟她对视一眼,笑得狡黠又明媚,语气坏坏地说:
“我是有意接近他。”
没再看苏贤妃的反应,沿着来时的路,安染一步一个脚印,不紧不慢往回走。
而苏贤妃还傻傻地愣在原地,脑海回荡安染最后那句话。
一句话,非要分两次说,她故意耍着她玩吗?还有那得意炫耀的语气……苏贤妃深深吸了口气,冲动是魔鬼,她要冷静。
然,很多道理,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行动上又是另一回事。
她最终,还是冲动了。
祁阎不常喝酒,在边疆,为了保持清醒,他从不沾任何有可能影响他判断能力的东西。酒,女人,一概不沾。
后来回了京城,大抵是习惯,依然鲜少碰酒。女人更不用说了,这种具有潜在威胁到他安全的活物,别说碰,他完全不给女人接近他的机会。
安染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个例外。
啧,祁阎摇头失笑,脚步不自觉加快。
刚走过路口,一道白色身影从黑暗中现身。
苏贤妃从拐角冒出来,尚未看清路口的人是谁,忽地脚下不稳。轻呼一声,朝那人崴去。
她来得突然,又在崴脚的瞬间正脸转向了祁阎。按照事先预想,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她会恰好撞到皇上怀里。
这样的手段,低俗卑劣,但苏贤妃顾不上这么多。今夜,她赌上全部的尊严破釜沉舟,无所谓招数高不高级,只要有用就行。
许久不曾笑过的她,此时已经摆出真心的笑容和一副诧异的表情。待皇上扶住或者抱住她时,稍一抬头,他也能看见笑颜如花的自己。
皇上他不是喜欢爱笑的女子?她要让他知道,她也可以。
不仅可以,还能笑得比安美人更加温柔美丽。
噗通!
苏贤妃没能一头撞见祁阎怀里,而是直接栽倒在地。
冰凉的雪被她压出深深的痕迹,无边寒意从脚底侵袭全身。
“皇上!”苏贤妃不可置信地唤道。
她预想过,最坏的结果,是皇上对她没有一丝情愫或者怜惜,只碍着君子风度稍扶她一下,就大步离去。
可万万没料到,皇上他,竟然躲开了!
他怎么能这样!
祭祀场上,即便她为他以身挡箭是故意为之,起码也表明,她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结果,他就是这样对待敢舍命为他的女子?
凛冬寒冷,祁阎有点想他的小美人了。瞥了眼崇政殿的方向,他淡淡说:
“你适可而止。”
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点燃了苏贤妃潜在在内心深处的不甘与愤怒。
同样都是他的妃嫔,同样是故意制造巧遇,为何区别如此大?
她咬着唇,撑着身体站起来,控诉道:
“臣妾进宫三年了,皇上不喜人打扰,臣妾便一直待在芙蓉宫不曾逾越半分。三年了,臣妾得到了什么?皇陵挡箭,臣妾并非想给皇上负担,只是想用那样一种方式告诉您,臣妾……倾慕皇上。”
男人沉默着没说话,苏贤妃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缓缓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