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徐野狐和秀秀连夜出发。
一夜未眠的李青雀怔怔的坐在院子里。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天色并不好，有些阴沉。
这大概是开春以来的最后一场雪吧。
雪落下地，就开始融化，春意悄然于人间，无处不在。
北方的‘倒春寒’往往如同‘回马枪’一样杀个措手不及。
李青雀脱下那皑皑大雪袍，叠好放入行李箱中，换上了一身雪白长衫。
没了大雪袍，反而显得他身形愈发颀长，稳重之余总是带着几分风度翩翩的书生气。
钟蓉和陈志伟，约定在某个路口汇合。
打着‘不放心女儿’的幌子，实则是为了确认李青雀是否按照他们的要求备好了寿礼。
东海陈家的请帖被魏纵横亲手撕了，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认栽，若再拿不出彰显诚意的重礼，似乎就要被东海陈家的‘自家人’给看扁了。
李青雀的车停在路口。
便是见到钟蓉那种阴沉冷漠的脸，“李青雀，你东西准备的好了吗？！”
上来，钟蓉便质问起来。
李青雀只是淡淡的抛出一句，“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怕礼品太珍贵，东海陈家的人不敢收。”
钟蓉陈志伟闻言，呵呵冷笑起来，满脸讥讽。
“你以为你什么货色，还有东海陈家受不起的礼物？只能说你没什么见识！”
陈志伟淡淡道，“李青雀，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再故意拖我们家的后腿。”
李青雀瞥了陈志伟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似乎，这个陈志伟自从得知东海陈家的渊源之后，底气更足了许多？
“既然礼物准备了，那就拿来吧，你也没必要跟着一起去东海市。”钟蓉站在外，敲了敲车门，示意李青雀拿出厚礼。
李青雀没有降下车窗的打算。
钟蓉瞬间勃然大怒起来，使劲儿拍打车窗，吼道，“李青雀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借助我们家的机会，想要巴结东海陈家？！我告诉你没门儿！”
“东海陈家和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看你到时候怎么登门拜访！”
李青雀没有在意钟蓉的咆哮，启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钟蓉整个人被甩飞出去，躺在泥泞的雪水打滚，“李青雀，我和你没完，等到了东海市我要你好看！”
陈志伟瞥了一眼满身肮脏的钟蓉，冷笑道，“都走了，装什么装？！”
钟蓉被陈志伟这话激怒，从泥水里爬起来，就要戳着陈志伟的脑门儿破口大骂。
只是没想到，陈志伟一反常态。
直接一巴掌抽在了钟蓉的脸上，将她重新打回泥地里。
“陈志伟！”
钟蓉捂着脸，厉声道。
陈志伟弯着腰，讥讽道，“都到了这份儿上，你还想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你说他李青雀仗着龙烟陈家的人情才能攀上东海陈家这棵大树，你钟蓉何尝不是仗着我陈志伟的身份？！若我现在就把你这个人老珠黄且一无是处的婆娘扫地出门，你还能嘚瑟的起来？！”
“如今有了东海陈家做靠山，我陈志伟想找个比你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难不是一抓一大把？！”
钟蓉面色几经变换，最终浮现出一抹妥协和顺从，强颜欢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话多见外……”
陈志伟呵呵冷笑起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富贵临头各自飞。”
钟蓉起身，装作没事人一样跟在陈志伟的身后。
……
东海市距离龙烟市并不算远。
只是相比于龙烟市更发达。
毕竟，东军部的主要机构都设置在此处，且坐镇东军部二十多年的主人陈开甲也是东海市本地人。
李青雀对于东海市并非是印象陌生，也谈不上多深刻。
只是，
在他七岁之后的某一段时间里，曾经在这里寄人篱下过，留下短暂的记忆。
诚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如今唯有模糊。
两人落脚的地方，位于东海市郊区，比较偏僻，不远处就能遥遥见到东军部的营帐。
没有北军部那股从上到下的肃杀和紧迫感。
所以，李青雀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东军部的营帐就不再理会。
住址的选择，很巧妙也很讲究。
恰恰就和顾史慈的家人在同一条巷子里。
顾史慈的家在幽暗泥泞巷弄的最深处，久经风霜的对开木板门，约莫只容得下两人并肩通过，不过房门上张贴的崭新的对联和‘福’字，倒是让人觉得焕然一新。
驻足片刻，仔细打量许久。
距离顾史慈回家，应该算是不远了……
可惜的是，本该沉浸于年味之中的家人，要在不久的将来蒙上一层阴影。
这大概，就是李青雀心中最担心的一件事。
每年，北域有不计其数战死的袍泽，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遗愿需要北军部来妥善处置安顿……
可，
偏偏他顾史慈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只有在临死那一刻，在李青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