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阙批完奏折天都黑了,除了大太监,没有宫人敢打搅他。
大太监在门外恭敬地请示了一声,孟阙头也没抬,伏案批改休沐但不影响递进来的奏折。
“进。”
“陛下,您晚膳便没怎么用,先前娘娘叮嘱过,让奴才在您批折子一个时辰后,将护眼养肺的汤呈上。”
王后?
孟阙和俞纯在外边时,期间他去茅房,回来时是看到俞纯好像和自己这位总管说了什么。
但他倒也没在意,因为这位总管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
没想到是叮嘱这些。
他这才抬头,扬眉故作好奇地问了句,“哦?王后倒是关心孤,她还叮嘱过别的吗?”
大太监闻言,先将汤盅放到孟阙案几一侧,然后笑眯眯地回着话,“王后还给陛下准备了惊喜呢。”
惊喜?
这倒是叫孟阙好奇了,她还能给他准备惊喜?什么惊喜?
他将笔放下,问,“是什么?”
大太监出去了一会,然后带着两名宫人进来,孟阙微微眺望了一眼,宫女?
他忙坐直了身体,紧张地咳了声——她这是几个意思?他才夸她,她便行这般逾越之举?之前不许他宫里有女的,能看的男的也不行,现在是给他找来俩漂亮宫女,考验他还是要安插人过来侍寝,好把控后宫?
合着,她做这些是以退为进不成?
就在他要生气之际,这俩宫女便抱着匣子上前。
“参见陛下,奴婢奉娘娘之命,送些东西来。”
哦,是送东西不是送人。
孟阙一时也说不上自己应当高兴,还是不该。
不管是哪种,好像都不太对。
但他却本能地松口气,然后起身,走到殿中,手负在身后。
“打开看看。”
俞纯别的不说,买东西的眼光还是可以的,没想到她还会送礼物了。
宫女将匣子打开,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但孟阙却眼熟——这不是白日里逛集市时,他看中的那些吗?
不过俞纯那番高见的话挡在前,他都没好意思买回来。
倒是不想,她都默默记住了,还买回来送他了。
“娘娘说了,陛下素来并未奢靡铺张,难得喜欢集市上百姓们手工做的东西,爱民如子当是如此,知陛下不想浪费。但娘娘说了,若大家都不去买,商贩们如何做生意糊口?长此以往,税收何来?国库又如何充盈……所以陛下不必心中有愧,该如何便如何。”
俞纯只是不想买那些华贵的首饰装饰她自己,那是她拿到习武的身份,比起漂亮却带不走的首饰,她会更喜欢练功。
她对孟阙说那些,也不是为了给他架高帽子,让他做什么清廉甚至清苦的帝王,从他身上省下的这些买小物件的钱,也赈不了什么灾。她熟读剧情,知道他短暂却炮灰的剧情一生背后,是无人问津和爱护的童年、少年。
也不是为了宠他,她就是,觉着他喜欢,又恰好她负担得起,为何不给他买呢?
宫女说完,孟阙伸出的手却是收回了,他心底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就像是往他寂静的心湖里丢下一块巨石,已经不是泛起涟漪了,而是搅动得波涛汹涌。
一下将他打蒙了。
他不禁就好奇,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能刁蛮无礼,又能直率飒爽;可以鲁莽冲动,也可以妙语连珠劝人;说得出政治高见,也会讲些说到人心坎上的体己话。
是个复杂的,不能一次看透的人。
她坏得明显,好得也明显。善恶在她身上分明。
可是仔细想想,她除了因嫁他不满而针对他,在宫中也并未掀起什么风浪,做过什么恶事。
但现在呢?决心将冯将军送走后,她便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提汝国帝姬本可以争帝位,却要困于他这后宫之中的愤懑,不再嚷嚷着要回汝国。她好像是真的决定在孟国留下了。
就和她传信汝国时和他说的,她既决定留下,已得罪了她母皇,便会好好待着。
可那时他只当她是缓兵之计,为麻痹他哄他说的漂亮话。
他看着匣子里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却忽然意识到,或许,她没有骗他。她一开始是不好,但她真的在努力改变。
也真的改变了。
她在努力做孟国的王后的同时,也没有改变汝国女子的秉性。
直言爽利,敢爱敢恨,敢做也敢当。
最可怕的是,孟阙发现,他第一次对被人看出喜恶,没有那么警惕和生气,而是怔愣。
大概是孤家寡人久了,从未被这般真诚对待过,一时间,有些感慨了吧。
“东西放下,你们回去吧。”
他转过身,语气有些怔忪,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静一会。
宫女看了眼大太监,后者已经准备领着她们离开了。
其中一人却忽然大着胆子对孟阙说道,“陛下,容奴婢斗胆说一句——娘娘她从前任性做了些错事,但如今看来,她也是情有可原,她是汝国人,那里的女子本比男子尊贵,她还是嫡长公主,本是可以当下一任女帝的人……
却忽然为两国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