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游心觉得《宁律》并不比我们的江湖规矩合理很多?”
“在某些方面确实可以这样说,但合理并不代表着合乎治国之道,所以《宁律》依旧是势在必行的。”
“为什么呢?律法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在需要的时候获得合理的解释吗?”
“那么举个简单的例子,我记得江湖中有一条很简单的规矩,‘杀人偿命’,对吧。”
“是的,如果杀人者与死者无深仇大恨的话,这就是我们的规矩。”
“好,那么假设张三在某一天晚上失手杀了他的邻居李四后主动认罪,两人此前并无怨仇,那么按照江湖规矩,他理应偿命对吧。”
“是啊,两人之间没有怨仇,还是邻居,怎样的失手会让李四直接毙命呢?肯定是借口,这样不讲江湖道义的人,偿命应该都算是轻罚了。”
“好,这是江湖处理的结果,再来看看《宁律》的处理,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张三是‘谋杀’,故归类为‘过失杀’,可视情况减刑,且由于张三主动投案,故亦可减刑,两相结合,张三可能最后只是终生流放飞花城,去那里做苦工罢了。”
“啊,《宁律》为什么会这样处理,这对李四和他的家人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站在李四的角度,《宁律》确实可能过于宽松,可是站在张三的角度,一个无心之失竟然要自己偿命,甚至还要面临更残酷的死法,这江湖规矩是否又有些无情了呢?”
“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何无情?”
“好,那就暂且认为《宁律》与江湖规矩都有不合理之处,暂且按下不表。我们再来说另一件事。《宁律》分为命,礼,财,伤四卷,每卷数十章,每章下亦有更细节的判罚标准与依据,假设现在有十名蒙学儿童,若让你教会他们完全理解《宁律》中的内容,你觉得需要多久?”
“呃”,武子英的脸变得更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都不懂《宁律》,怎么教小孩子,不是误人子弟嘛,游心莫要取笑我了。”
“啊,子英莫要生气,是在下无礼了。”
“没事,我确实不懂嘛,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是这样嘛。”
“嗯,那就假设有个教书先生去教他们,你觉得需要多久呢?”
“听起来内容似乎很多,小孩子对这种东西也不太擅长,可能至少要一年吧。”
“那如果让你教那些孩子你们的江湖规矩呢?”
“那应该就只需要一旬左右,毕竟我们的规矩没有那么复杂,也有前辈的真实经历,结合起来应该是很容易理解的。”
“所以说,如果同时开始宣传《宁律》和江湖规矩,显然江湖规矩将更广为人知,何况本朝在太祖皇帝时期已经先宣传了五十年的江湖规矩。”
“既然广为人知,为什么不继续用下去呢?”武子英又回到了最初的疑问。
“继续刚才的例子,张三失手杀了李四,按照江湖规矩应偿命,那么谁来裁定并监督‘偿命’这一行为呢?应当是当地具有代表性的江湖帮派吧?”
“是的,而且应该还是堂主之类有一定身份的人,这样的仲裁人才会使人信服,听爹说祖爷爷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可威风了。”
“好,如果张三是个平民,也就偿命了事了,最多他的家人有些意见,但也算不上什么大恨,对这位仲裁人和帮派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差不多是这样,有些仲裁人可能还回去两家再探望一番。”
“哼,到底是探望还是永绝后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无妨,我们继续。假设张三有一层别的身份,比如是一名富商,他用见证人十年都赚不来的钱买自己的命,这时见证人当如何?江湖帮派赚钱应该是比不上商户的吧”
“确实,许多正经的江湖帮派其实也都是勉强度日而已,确实可以说是很缺钱,这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不过江湖中有些地位的人总归还是守规矩的吧。”
“这就是第一个问题,简单的规则通过什么来保证行之有效呢?虽然官员收受贿赂的事件也常有发生,但官府事物大多需要经多层多人处理,贿赂并不简单。即使贿赂,花费的数目也比这个要大得多。”
武子英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处反驳,此时武子英的思绪在酒的作用下并不清晰,微微思索了下觉得左游心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于是对左游心接下来的话也更是好奇。
不过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武子英的行为比往常大胆了许多,有些慵懒地半趴在桌上,先前失去腰带的衣服已经不能限制武子英的身姿,领口处露出一丝圆润的雪白,红润的脸上一对迷离的双眼盯着左游心的脸庞,左游心不由地感到有些燥热,连忙喝下了一大碗酒。
武子英显然并未注意到自己引起的风波,只当是左游心喝多了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于是提高了些声音想要提醒左游心,“哎呀,游心身为读书人应当经常参加诗词酒会,怎得酒量还是如此不中用,既如此游心就莫要再喝了,只要继续给我讲讲故事好了。”
听闻此言,左游心还以为是武子英的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