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赵凤台摇头,“不过这山中世界无穷无尽,我去过的也不过寥寥十几个而已,没有遇见也不奇怪。”
画面中,裴谌追问:“后来呢?”
崔颖道:“仙人说可以带我们出山,张溢奴信了,跟他一起走了。”
听她的语气,竟是不信?裴谌有些惊讶:“你不信么?”
崔颖摇头:“不信。”
裴谌愈发惊讶,仙人出现,又抛出回家的诱惑,一个年轻小娘子居然不信?“为什么?”
“因为我察言观色,觉得不太对。” 崔颖瞥他一眼,“我哥教过我,看人时不要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贺兰浑唇边露出了笑容。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崔颖说过这些了,然而她能记着,又让他心里十分熨帖,这妹妹嘴上从不服软,可今日一口一个哥哥,可见心里早已经放下了当初的龃龉。
裴谌总觉得,崔颖这话似乎是在嘲讽他不如贺兰浑,脸色不由得又是一沉:“你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那个有孕的女子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崔颖回忆着当时的细节,“若真是仙人救了她,我想她不至于对救命恩人如此冷淡吧?甚至我还有种感觉,那女子似乎很怕他。”
正是这点疑心,让她没有跟着仙人离开,她也悄悄告诉张溢奴自己的疑虑,但张溢奴太渴望回家,到底还是跟着走了。
从那以后,她再没见过张溢奴,也再没遇见过任何人,直到裴谌出现。
若是这么说的话,的确十分可疑。裴谌飞快地记下:“还有别的吗?比如那仙人什么模样,多大年纪?言谈之间有没有透露过别的消息?”
“那仙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长眉长眼薄嘴唇,肤色极白,穿白衣丝鞋,腰里挂着一柄拂尘。”崔颖记性好,三两句把那人的容貌描述得准确,“那女子瘦得很,肚子偏又很大,脸色蜡黄嘴唇干枯,头上还有白头发,我看不出她多大年纪,但感觉她病得很重。”
贺兰浑霎时间想起了武三娘的模样,也不知山中这个可怜的女子眼下怎么样了?
裴谌也想起了武三娘,这案子的内幕他听王俭说过,只是不知道崔颖知不知道武三娘的死讯?算起来,武三娘也是她的表姐。裴谌犹豫着:“你那个嫁进王家的三表姐,近来还有联系吗?”
“没有,”崔颖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没什么。”裴谌心想,这种事他说不合适,还是等出去后让贺兰浑告诉她吧,“那仙人带着她们去了哪里?”
“腾云驾雾的,一眨眼就不见了。”崔颖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溢奴她,老了很多吗?若是我出去了,是不是也会变老?”
裴谌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含糊道:“有我在,不会有事。”
崔颖看他一眼,看样子并不相信。
贺兰浑隔着画面看她,眼下她半边侧脸对着他,从额头到鼻子再到下巴颏形成了一条轻柔的弧线,她比上次他见到时瘦了些,褪去了年幼的青涩,露出少女的风姿,贺兰浑轻轻叹了一口气,握紧纪长清的手:“我有好久没见过她了。”
纪长清知道他很焦急,向赵凤台问道:“那条裂缝大概什么时候出现?”
“不好说,有时候画面刚出来就有裂缝,有时候要很久,有时候从头到尾都不出现。”赵凤台凑近了打量着,“似乎没什么规律,纯粹就是撞运气吧。”
纪长清能感觉到贺兰浑的手又攥紧了几分,却在这时,原本是黑夜的画面渐渐变得浅淡,看样子天快要亮了。
贺兰浑松开她的手:“我出去看一眼,马上就来。”
他飞跑出去,不多时纪长清听见他的喊声:“咱们这边天也快亮了!”
看来这两个世界的昼夜和阴晴是同样的,那么其他那些世界呢?纪长清紧紧盯着池中的画面,脚步声很快来到近前,贺兰浑握住她的手:“肯定还有什么我没想起来的古怪……”
话没说完,画面中的天空突然出现一角白衣,跟着是一个飘渺的声音:“你还在此徘徊吗?”
白衣倏忽降落,一个白衣丝鞋的道士手执拂尘看向崔颖:“你那位同伴已经出去了,你还没有找到出山的路吗?”
仙人来了。贺兰浑皱着眉:“怎么不见那个溯州女子?”
与他十指相扣的手陡然一紧,贺兰浑抬头,看见纪长清沉沉的眼眸:“不是仙,是白马。”
五通第三个,白马?贺兰浑大吃一惊,脱口叫道:“阿崔快走!”
声音回荡在地宫中,可画面中的崔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她仰着头看向白马,问出了与贺兰浑一样的话:“另一位姐姐也出去了吗?”
“她情形不太好,我让她在山里暂歇几天,等我治好了她再出山。”白马手执拂尘,好整以暇地看向裴谌,“你也是误进此山的人吗?”
裴谌并不能看出白马的原身,然而多年来查案形成的警惕和谨慎让他下意识地将崔颖挡在身后:“我与朋友在山里走散了,上师可有什么办法找到他们?”
白马微微一笑:“你的朋友是两个道士,一个男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