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辞?他是以为朕只他一个将军不成?满大唐,还非他不可不成?”皇帝见高力士将折子捡了回来,又接着骂道。
高力士躬身把折子放在桌案上,说道:“陛下息怒,王使君怎会是如此不懂事之人,他又怎么敢用这种事要挟陛下,定然是误会!”
“误会?”皇帝冷哼一声,重重拍在折子上,“上一封说不打石堡城,下一封就要请辞朔方、河东节度使之位,不是要挟是什么?”
要说要挟,那可真是冤枉了王世川。
请辞折子写在前,可是却因为不是急件,反而让后一封折子先到了皇帝案头上,这才有了这么一出乌龙。
“请辞?不准!传朕旨意,命他攻打石堡城,不得有误!”皇帝将两份折子扔在一旁,命令道。
高力士将在旁温度适宜的茶水奉上,笑着道:“陛下息怒,王使君这性子您也知道,是个没有心思的,有什么便说什么,总比那些什么事都藏心里的好!”
皇帝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淡淡“嗯”了一声,听了高力士这番话,心中火气也渐渐平复了些许,想着王世川往日的行事作风,咧了咧嘴角,“哼,行事娇纵,哪里好了?”
高力士见皇帝语气和缓下来,心中稍定,打着胆子道:“使君如此性子,还不是陛下您给惯的!”
皇帝听了佯怒道:“哼,所以这臭小子愈发大胆,朕信任他给他四镇节度使,他居然敢请辞,还说
什么能力不够,别人要朕还不给呢!”
高力士笑着连声应“是”,“王世川定然也是惶恐,四镇节度使,听起来是威风,可肩负的职责也大,何况,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如此大的地方,要真他一人看顾,也实在辛苦!”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年轻人,怕什么辛苦?”
“陛下说的是!”高力士淡淡一笑,后退至皇帝身后不再多言。
皇帝低头继续处理政务,忽而道:“裴宽的案子如何了?”
“证据确凿,就等刑部拿主意了!”高力士在后头说道。
皇帝再次“嗯”了一声,高力士见皇帝又没了话,便垂头安静站着。
裴宽这事,便是同李林甫同安禄山写的这封信有关了。
裴宽这人,早在朝中时便引起了李林甫的注意,当时他任职户部尚书,同张九龄、严挺之一样,早年也是以“文词”为进身之阶,可与他们不同的是,裴宽的行政经验丰富,实干能力也强。
不仅在朝中担任郭户部、吏部等职务,又曾出任河南尹、太原尹,如今又是幽州节度使,在朝中和地方上都颇有威望,深得皇帝的赏识和推举。
皇帝曾赐他金鱼袋,还曾赠诗一首,其中一句为:德比岱云布,心如晋水清。
对他的欣赏可谓不言而喻。
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经验丰富、政治资本又极其雄厚的人物,绝对是李林甫的心头大患。
而当河东节度使的任职下来后,李
林甫知道,不加快脚步把他拉下来,裴宽必定有机会入相。
幽州和营州离得近,李林甫这信的意思,就是让安禄山找人去幽州,找出裴宽不法的证据来,即便没有,也要“找出来”。
正巧,刑部尚书裴敦复这一年奉诏出兵剿灭东南沿海猖獗一时的海盗,凯旋后受到皇帝的嘉奖。
论功行赏之际,裴敦复拼命鼓吹海盗势力如何猖獗,平定海盗如何不易,同时趁机广开受贿之门,为行贿者冒领军功,博取官职。
裴宽同裴敦复为本家人,自有人找到了裴宽头上,裴宽哪里会理这种事,可他不理,他门下小吏却是收钱收到手软,此事自然被安禄山派去的人给发现了。
一封弹劾的折子就此上了长安,小吏为着自己的性命,将所有脏水泼在了裴宽头上。
“刑部?”皇帝喃喃,“不用等刑部了,传朕旨意,贬裴宽睢阳太守。”
一个案子就此落下,空出了幽州节度使之位,正合李林甫的心意。
此时,李林甫也正在府中,安禄山又给他送来了一车“土产”,夹着一封厚厚的书信,心中极尽拍马功夫,李林甫仿若能看到安禄山脸上的肥肉晃动。
安禄山的意思,既然裴宽把位子空出来了,首辅什么时候同陛下推荐新人?
新人?
李林甫嘲讽得笑了笑,“还不是想自己上?”
若是可以,李林甫当然想自己任这个幽州节度使,可杨国忠这个绊脚石定然
不会让自己如意。
可是,李林甫放下信件,揣着手沉思起来,杨国忠笃定安禄山谋反,陛下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把幽州节度使之位给了安禄山?
若是不给他,他们这一番绸缪,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两日后,吴平在陇右几个兵卒的陪伴下抵达了长安,在等待了一日之后,就被皇帝诏进了兴庆宫。
同时,李林甫、杨国忠等几个人也在殿中等着,如此大事,皇帝自然不会一个人来审。
吴平走进大殿时,殿中众人俱是转头看向他,那么多道视线全部投在他身上,让他心中无端多了几分忐忑。
“臣,见过陛下!请陛下恕臣无礼!”吴平少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