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里毗期待的援军,在出了峡谷朝河滩行进的时候,被李光弼堵在了半道上。
该怎么形容奚契联军那时的感受呢,恐是应当用骇然二字了吧!
这一支军队,从骑兵到战马,从头到脚,皆是被铠甲所覆盖,唯有两双眼睛露在外面。
整齐的军队寂静无声,就这么站在他们眼前,可是在这死寂的旷野上,联军却是感受到了庞大的威压,惊惧从第一个兵卒开始,连着传到了最后一个。
他们不知道朔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支重甲军,他们只知道,今日恐怕是回不去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重甲军领军之人的铠甲之上,他手中精铁打造的长戟高高举起,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枪尖指向前方。
一声“杀”,身后千军万马齐齐朝前行进,骑兵和战马身上的盔甲相撞发出沉重的声响,整齐划一的马步声隆隆响起,巨大的方阵缓缓启动。
这声响渐渐连成一片,继而响彻在这方天地之间。
犹如阵阵惊雷,压倒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巨大的方阵如水银泻地一般向着联军涌动而去,联军中响起号角之声。
不能退,后边是峡谷,不迎战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迎战归迎战,害怕也还真是害怕。
联军的战马不安得在原地踏步,企图摆脱这种恐惧感,涅礼跟在大军最后,他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重甲军!”涅礼脸色苍白,他所想的是,拔里毗追击仆固怀恩而
去,顶多遇上陌刀军吃个亏罢了,可谁知唐军还有一支重甲军在等着他们呢!
“没办法。。。没办法。。。走!”涅礼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赶紧逃离此处,逃离重甲军的攻击范围之内,朝北,过了夹山,回到草原去!
败军之将不算什么,国主斥责也不算什么,他甚至可以不回契丹,他可以去其他部落,只要能活着就行。
涅礼将将转身,两军已是接战。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联军手中大刀根本划不破重甲军身上厚厚的铠甲,而重甲军的长戟,却是能一下子将骑兵从马上挑落。
李光弼此时已然化身阎罗,长戟一刺再一挑,一个兵卒的生机就此消失。
重甲军犹如车轮朝前碾过,所过之地除了血肉,没有其他。
心神的溃散就在一瞬间,尤其是这支瞧不到胜利希望的军队,他们颤抖着双手,已是举不起手中的刀,后方的兵卒已是逃向了远方,而留在战场上的人,很快也失了反抗之心。
这场战役持续到了凌晨,联军已是不支,一哄而散得四处奔逃。
李光弼没有下令追击,零散的骑兵,他们重甲军也追不上。
遂即,李光弼立即下令全军回转,朝着河滩而去。
晨光熹微,被陌刀军包围的联军仍旧奋死抵抗,陌刀军虽然强悍,但到底他们人少,一昼夜过去,众人已是渐渐现了疲态。
此时,战场上联军仍旧有数万人之众,拔里毗
看了看身后兵将,大喝一声道:“给本将杀过去!”
军中号角声此次彼伏响起,声音冲淡了士兵心头的惶惑,他们跟随着统领的步伐再次将刀劈了出去。
骑在马上的李嗣业看了眼北方天空,雾气阻隔了视线,但隐隐传来盔甲相撞之声。
“有人来了!”联军中也有人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继而兴奋喊道:“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拔里毗眼神中露出一抹轻松,转头看向身后,雾气中已是有了模糊的身影,可是下一瞬,他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声音。。。不对,不该这么大!”拔里毗眼睛紧紧盯着雾气中的身影,心头愈发不安,继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李嗣业,却见他笃定得看着那个方向,嘴角噙着一抹闲适的笑意。
“不是我们的人。。。。”拔里毗此时感觉到了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恐惧,“他们。。。怎么会从那个方向来?”
述律护在拔里毗身旁,眼中也满是骇然之色。
从身后来,又不是自己的军队,那便是。。。援军。。。没了!
得知了这个结论之后,适才欢欣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干净,继而被绝望所替代。
没了援军,而唐军还有一支军队赶来围截自己,哪里还会有活路。
“将军。。。”述律看着晃动的雾气,咽了口口水,朝着拔里毗艰难开口道:“若是不敌,属下为将军断后,将军。。。赶紧逃罢!”
拔里毗没有回
应,他紧紧抿着唇,双眼盯着雾气。
逃?他终此一生,尚未做过逃兵,眼下又如何能抛下将士自己逃命?
哼,若是如此,和涅礼那个小人又有何区别!
况且,便算是逃了,回去左不过一个死字,同样是死,战死沙场,还能让国主怜悯,护佑自己亲人!
想到此,拔里毗看向述律说道:“本将不会逃,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多拉几个唐兵陪葬!”
话音落下,耳旁盔甲撞击声更大,雾中的军队终于现出了身形。
若适才他们还有一丝希望能逃脱生天,在看到重甲军的刹那,联军脑海中便只剩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