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宅寿王府后门不起眼的角落，几件杂物横着堆在一处，杂物外面，一条破席子胡乱卷着一具尸体。
一只黑猫路过，刚准备过去嗅嗅，突然见那席子动了一下，瞬间吓了一跳，朝后挪了几步，倏地跑远了去。
黑猫走后，席子再度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顺着墙角跑到了这边，张望着四处看了一下，目光遂即停留在破席子之上。
似是有些害怕，那人看了许久，而后眼神倏地一凝，抬脚走去蹲下，颤微着双手慢慢掀开席子，遂即眼睛大睁，嘴唇嗫嚅，过了好久才轻声唤道:“莺儿，莺儿。。。怎么就。。。”
只见眼前的女子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角溢出鲜血，胸口插着一根银簪，正是自己给她用来开锁的那根。
这人正是施立，本今日要来询问进展，却在院外迟迟等不到回应，心中即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不想在这里看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莺儿，我带你走！”施立心中颇是自责，定是因为自己让她加快进程，才会让她暴露了身份，从而身死！
而眼下，自己又如何能让她就一张破草席裹身，最后被扔去乱葬岗呢！
莺儿本是西市乞丐，一次被街头混混轻薄时被自己所救，她便缠上了自己，说愿意报答自己。
施立救她也是顺手，哪里需要她报答，可当将军需要在红林身边安插探子时，施立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本以为她会拒绝，但她却是笑着一口应下，甚至觉得能为施立做事而分外满足。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联络相处，施立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子，想着待这次任务结束，便找个由头将她接出来，认阿娘为义母，便真的可以做自己妹子了。
将来再攒一份嫁妆，将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便再好没有了。
可是。。。他所设想的美好的一切，便被这根银簪，戳破了！
施立恨恨得用力一拳打在地上，眼中蓄满泪水，颤抖着双手欲将莺儿抱起，却在挨近她身子之时，隐约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施立惊喜莫名，“莺儿。。。”
“对。。。去医馆！”
若是来得及，定还有救！
“施大哥。。。”或许由于奔跑之中，莺儿堵着的一口气散了出来，睁开了眼睛，伸手扯住施立的衣襟，微弱开口道:“放我下来。。。”
“莺儿，别说话，我带你找大夫，我不会让你有事！”施立仍旧隐在黑暗中朝前跑着，莺儿还有救，他如何会放下她。
“施。。。施大哥，放我下来。。。别。。。别耽误。。。将军的事。。。”
莺儿气若游丝的声音响在耳边响起，施立顿了顿，终是停下了脚步，将莺儿半抱于自己身上，握着她冰凉的手说道:“好，你说，说完，我带你去找大夫！”
莺儿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可费尽了力气，也没能笑得出来。她从施立手掌中抽出手来，伸进袖中取出几张纸，“莺儿。。。无用。。。只。。。拿了这些。。。给你。。。”
施立没有看纸上写的是什么，胡乱塞在衣襟中，“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将军，莺儿很能干，是最能干的！”
莺儿又扯了扯嘴角，她看见施立眼角的泪，她很想抬手替她擦去，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力气了，为了把东西交出去而强撑的一口气，此时也渐渐散去，喉咙口一股腥甜，她忍着，她不想弄脏了施大哥的衣裳。
施立重新抱起莺儿，眼泪模糊了眼前的路，可是，那只紧紧攥着他衣襟的手终于松开，软软垂了下去。
施立脚步一顿，喉头哽咽几声，可是暗夜宁静，他怕声音再大些会引来巡夜的人，忙半跪余地，一手抱着莺儿，一手捂唇，努力让自己不愤怒哭喊出声。
施立心中清楚，作为一个合格的探子，他此时应该拿着这几张莺儿用命换来的纸片去寻将军，而后等他的下一步指示，可是，他看着眼前失去了生机的女子，心中的仇恨却是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不，他不能就这么回去，他要为莺儿报仇！
哪怕此后受将军责罚，他也要为她报仇，才不枉自己同莺儿之间一片兄妹之情！
“莺儿。。。我会替你报仇！”施立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将莺儿放置在那处，又拿了旁边木板等物遮好了，这才转身朝着寿王府回转。
夜已深，寿王府也陷入了宁静之中，后院一处屋子中，却仍旧亮着烛火。
红林已是沐浴完毕换了衣裳，在吩咐谁也不许进她屋子之后，再次将床榻下的盒子取了出来。
这些东西本想留着，或许今后能为自己谋点好处，可是如今看来，这些东西是蜜糖，也可能是砒霜。
今日是她运气好，在场除了莺儿便只有自己，可若是被旁人知道，或者被寿王知道，自己居然还藏着这些东西，她相信自己会死得比莺儿更快！
所以，她要烧了它们，富贵重要，命更重要！
纸片扔在火盆中，“轰”得燃起一蓬火来，纸片边缘卷曲变黑，很快变成了灰烬。
看着它们慢慢消失在火中，红林才感觉如释重负，没了就没了吧，自己在寿王府一样可以求得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