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川觉得自己漂浮在大海之中,浪潮推着他,一会儿浮出海面,一会儿又将他扯回海底。
身体被浪潮打得生疼,突然,海上起了风暴,雨丝如细针尽数落在他身上,王世川想着,“咦,这不应该是个梦吗?怎么还真的这么疼呢?”
片刻,风暴又停了,王世川仍旧飘荡在海中,他朝下看去,大海下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这个梦对于深海恐惧症患者来说,也太不友好了吧!”王世川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迎面倏地一堵水墙朝他急速而来。
“我艹!”王世川睁开眼睛,心口仍旧不停起伏,梦中瞬间的窒息感仍在,而短暂的迷茫之后,后背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动静惊醒了床榻边守着的王思礼,他抬头正对上王世川的目光,瞬间睁大了双眼,说道:“将军,你可算醒了,属下们可都急死了!”
王世川这才断断续续想起之前的事,好似在被吐蕃人围攻时,背上真被砍了一刀,可是那会全身酸麻,压根就没感觉到疼,此时却是感觉清晰,那“窸窸窣窣”得疼,仿若是千针在扎一样。
王世川终于明白自己那个梦的意义,却原来是真的疼。
“我。。。”王世川刚张开嘴巴吐出一个字,嗓音却是沙哑无比,刚咳了一声,振动牵扯背上的伤,让他更是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娘的,可疼死老子了!
“将军,水!”王思礼取来水,喂王世川饮下,而后继续道:“将军昏睡两天了,可总算醒了,昨日还想着去寻大食营帐中的军医来,可他们却都撤军了!”
“撤军?”王世川嗓子好了些,惊讶道:“这么快?可是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自己睡了两天,也不知外面发生了多少事,大食不是分兵追击吐蕃去了么?昨日就撤兵,岂不是才一日的时间?
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思礼见王世川眉头紧蹙,知晓他是在担心,忙说道:“将军别急,楼凡将斥候全部散出去了,天亮后该是有消息回来!”
王世川点了点头,隐约听见旁边传来鼾声,扭头过去一瞧,见是哥舒翰四仰八叉得躺在地上。
“昨夜是嗣业守着的,今夜他轮值,哥舒参将就非要进来睡,属下也拦不住!”王思礼笑了笑,“将军再睡会儿吧,还有一个时辰才天亮呢,外头有嗣业和陈六在,将军放心就是!”
王世川点了点头,身体的疲倦再次席卷而来,伴着哥舒翰的鼾声,王世川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王世川这次睡着,再没有梦见大海,甚至都没有做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哥舒翰和王思礼不在帐中,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王世川僵着半边身子下了床榻,随手捡了一件斗篷披上就掀了帘子,帐外哥舒翰一眼瞧见王世川,惊呼一声“将军”,而后就要伸手来扶。
“一惊一乍,有什么大不了的!”王世川朝伸过来的手拍了一下,而后朝左右看了看,“斥候回来没?楼凡人呢?”
王思礼点点头道:“回来了,早先来过一回,见您还睡着,便先做事去了。”
“怎么不把本将叫醒,”王世川蹙了蹙眉,“咱们如今可是在吐火罗的地界上,万一有个不好的,撤都来不及!”
王世川是想尽快离开吐火罗诸国,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已是耽误了时日,楼凡若是有消息回来,应当赶紧禀报才是。
“将军别急,苏禄死了,突骑施向朝廷递了降书!”王思礼忙在一旁说道。
王世川一瞬间有些迷茫,“我到底睡了几日?”怎么一睁眼,苏禄就死了?
此时,楼凡从军中另一头匆匆而来,见了王世川忙执礼,而后笑着说道:“将军,突骑施降了!”
“进来,慢慢说!”既然危机已经解除,王世川也就不急着回安西去,他拖着脚转了身,哥舒翰忙上前掀了帘子,其余一众人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说说,苏禄怎么死的?是被盖将军。。。?”王世川缓缓坐在床榻上,朝着楼凡问去。
“这事说来,可真是。。。”楼凡颇有些感慨,他最初听到消息时也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或者是斥候打探错了消息,可一连回来的几个都是如此说,他也不得不信。
“盖将军没有亲自动手,可比起亲自动手也差不多了,说是不知怎么的,碎叶城苏禄他儿子,骨啜,突然就自立为新的汗王,而后打开碎叶城门,就这么迎盖将军入了碎叶城,那会儿,苏禄可还在路上,当即就停驻不前,将军你猜怎么着。。。”楼凡目光灼灼,看着王世川说道。
“别卖关子,说!”王世川却是一瞪眼睛说道。
楼凡“嘿嘿”笑了两声,继续道:“当天夜里,苏禄麾下莫贺达干联合都摩支发动叛乱,杀了苏禄,而尔微特勒,不顾苏禄死活,带着自己亲信突围逃走了。”
王世川听完,仍觉得似天方夜谭,如何威名赫赫的一个人物,就被自己的属下反叛杀死,而他此时也终是理出了一点头绪,盖嘉运对北庭的围而不攻,定是同此事有着密切的关系。
盖嘉运,不说他人品如何,在军事能力上,确实是一个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