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勃律王苏失利,看着吐蕃大军一日日得朝都城逼近,他们马蹄所踏过的土地,田地荒芜、百姓流离。
苏失利在祖宗牌位前跪着,他已是跪了整整一日,如今天色擦黑,他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苏失利朝着祖宗牌位直言这几年小勃律在大国之中艰难求生的不易,有钱有势的豪族举家朝东迁徙,长安繁华,又能包容外族人,便算是定居在河西走廊的城池中,也比留在小勃律要好。
而剩下的百姓忍受着突然而至的战火,面临随时可能的生离死别,默默无言得守着故土。
“儿臣实在守不住啦!”苏失利垂着头,他已是跪了好久,膝盖有些酸胀,许是到第二日他便无法走路,可是此时,他却想用身体的疼痛来掩盖内心的痛楚,仿若如此,他心中的愧疚罪孽便可减轻一些。
他已是朝吐蕃军营递了降书,只等着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手孽多城。
而在之前,他要好好忏悔自己的过失,是自己没本事,才让小勃律落入了吐蕃人手中。
“等不及唐廷啦,”苏失利老泪纵横似是在解释,“他们忙着和突骑施打呢啊,他们哪里会顾及到咱们呀!”
苏失利絮絮叨叨,外头日落月升,他由着眼泪落下,匍匐着磕了头,亲手将牌位一个个好好擦洗干净,才巍巍颤颤打开门走了出去。
而伺立在外的宫人在看到苏失利的瞬间,却是都哽咽着捂嘴流下了眼泪。
不过一个日夜,苏失利发须皆白,整个人好似老了十岁。
“国主!”宫人流着泪跪在地上,意气风发的国主突然成了行将就木的老头,常年陪伴在苏失利身旁的宫人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国主,吐蕃将军已到了城外!”有仆从红着眼睛说道。
苏失利点了点头,命人拿来礼服,穿戴整齐后,让朝中一众臣子前往迎接,而自己端坐于大殿之上,等着吐蕃来人。
便算降,也不能有奴颜婢骨。
前来接手的将军是结桑龙东,本应该悉末朗亲自前来,可苏禄发了急报,悉末朗思虑之后,还是亲自带兵前往乌浒河,令结桑龙东前来受降,并反复叮嘱,苏失利仍旧是小勃律国的国主,礼数不可废,进城后,也不得骚扰百姓。
结桑龙东答应得爽快,可是真当见到了小勃律的朝臣后,心中却已是不屑。
“为何这么久?”结桑龙东打马上前,而后勒马停在领头官吏身前,眼神带着蔑视,又闲闲扫了跟在其后的诸臣子,“这便进城吧!”
臣子中已是有人怒目而视,国主为着百姓着想而降了吐蕃,可是吐蕃却是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前来接手都城,这诚意可谓让人寒了心,也不知他们进了城后,可会履行当时的承诺,善待小勃律的百姓。
提前两日,苏失利已是让人在城中贴了榜,将今日吐蕃军入城这事细细说明。
结桑龙东进城之际,百姓已是跪在了街道两旁,野雀无声得迎接吐蕃将军入城。
结桑龙东威风凛凛,身穿黑色铠甲,骑着银白骏马,像皇帝一样,道旁除了百姓,还有品级低微的小官吏,也跪在地上,这些人跪了几里路长,俱是垂着头,耳中只听见了“哒哒”马蹄声。
不多时,声音远去,他们才敢抬头看了一眼,听闻吐蕃大军连破九城,破一座城,屠一座城,死的人都堆成了小山,鲜血将河流染红,幸存者十之一二,谈及当日之事,一个个却状如见了恶鬼一般。
结桑龙东一路进了皇宫,目之所及,像是已经成了自己囊中之物,进了大殿,见到端坐于上的苏失利,不满得皱了皱眉,却是想起悉末朗的话,并未发难。
结桑龙东淡淡行了个礼,而后大声说道:“奉我国主之命,今后小勃律国,乃我吐蕃之属,苏失利仍为国王,吐蕃驻兵十万于境内,安保小勃律国免遭侵扰!”
十万吐蕃军驻于小勃律国境内,苏失利听了,无奈得叹了口气,点了头算是应下此事。
结桑龙东对苏失利的识相还算满意,又说道:“如今本将麾下将士入城,自然要有住所,看你城中空屋挺多,腾出来给本将将士住吧!”
苏失利一听,却是愣了,不是城外有军营,何故要住到城中来,住到城中,岂不是要侵扰到百姓。
何况,城中空屋虽有,但也没有多到可以让吐蕃这么多将士都住进来的地步呀!
“将军,东城并无这许多空房,让百姓如何呀?”苏失利情急之下,却是站了起来,朝着结桑龙东说道。
“没有,就让他们搬走不就是了,那么大的房子,就住两三人,没有必要,”结桑龙东摆了摆手,“本将进城之际,看西城也有不少空房,便让东城的把房子腾出来,住到西城去吧!”
苏失利刚欲出口反驳,却听结桑龙东继续道:“便以城中大中河为界吧,东边做军营,西边做民居。”
一句话便已是将此事定下。
苏失利看着结桑龙东的模样,想着若是再出言反对,不知又要怎么折腾,腾房子就腾房子吧,总比把所有百姓都赶出去的好。
于是稍晚些时候,一道命令从皇宫而出。
大中河穿孽多城而过,将将将这座城池分成两半,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