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禄眼睛眯了眯,穿过雨幕,他看见了那个矗立在城墙上的高大身影,是唐廷的将军。
“倒是个人才!”苏禄丝毫不因进攻被击退而有任何不耐,对手越厉害,他便越觉得有意思,反正自己带着十万大军呢,慢慢磨,早晚会磨掉这块硬骨头。
“报,”斥候披着一声雨雾而来,“援军已被打退!”
苏禄点了点头,唐廷的援军已是来了几批了,可是没有一支能接近到庭州城下,自己放了五万人在庭州城周,在天上脚下,在沙碛之中,无论从哪个方向前来救援,都越不过这道防线。
“继续进攻!”苏禄朝着庭州一挥手,身后一支人马皆披铠甲的重骑兵列队而出。
重骑兵装甲坚固,覆盖住了全身,突骑施的这一支,甚至连眼睛也被兜鍪防护在了其中。
按理,重甲在战场是用来冲锋之用,利用战马带来的巨大动能冲垮敌人的阵型,并将其碾碎,同时,一支重骑兵,也能很好的摧毁敌人的意志。
苏禄在此时派出突骑施的重骑兵,一方面,是为了替步兵掩护,减少伤亡攀上城墙,另一方面,便是要用重骑兵击垮敌军的守城意志。
高仙芝看着城墙前乌压压的一片,命令道:“换手弩!”
墙垛处,弓箭手换上弩箭,千步。。。七百步。。。三百步。。。眼看着突骑施军阵进入射程范围,随着高仙芝的一声令下,城墙上飞出的弩箭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尖锐的鸣叫,在瓢泼大雨中带出长长的雾气,射在突骑施军阵之中。
大多数的弩箭弹在盔甲上,发出“噗噗”得声响,而后掉落在地。
但也有弩箭射中了马眼、马腿等裸露在外之处,马匹嘶鸣摔倒在地。
城墙上的守军并未因射中而兴奋,他们心中清楚,面对这么一支重骑兵,只几十的伤亡,并不会对结局有太大的改变。
城墙上的弓箭手两队交替,一刻不停得朝下射击,突骑施士兵却是如同蝗虫一般,前仆后继得朝着城墙扑来。
手弩造成的伤亡实在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苏禄冷笑着看向城头,小小手弩,也妄图击退自己的重甲骑兵,真实不自量力。
而倏地,苏禄看见高仙芝的手再度举起,雨幕之中,距外城墙百步之外的女墙处,一支支木弩从垛口处探出尖锐的箭镞。
这是庭州的绞车弩,弩箭用黄连木和桑拓木制作,使用绞车上弦,射程七百步,此时重骑兵已是距离城墙两百步,重骑兵机动性本就差,当他们想要转身撤退的时候,已是不及。
高仙芝的手重重挥下,庭州针对重骑兵的“杀器”终于在此刻让苏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几十台绞车弩同时松弦,木弩离弦产生巨大的嗡鸣声似乎要刺穿耳膜,一丈多长的巨箭裹挟着疾风劲雨朝着军阵而去,而后穿透铠甲骑士,带着他直直向后,而后将他钉在地上。
还有的木弩直直射去,一连射穿几人,还有的,将骑兵和战马一起钉在了战场之上。
突骑施骑兵和战马的血混在一处,混合着雨水渗透地下三尺,突骑施军阵在绞车弩的攻击之下,朝前的冲势终于缓了一缓。
★★★
焉耆镇,距离庭州不远,若要从此处前往支援,顶多一日左右,便能抵达庭州城下。
焉耆原为焉耆国,在贞观十八年为安西都护所平,此后纳入大唐版图。
此后,焉耆并未受过大规模的战火侵袭,因它四面拒山,道险易守,最主要的,城小人贫,城中并无何值得劫掠之物,有的,便是蹈粟菽麦,另有驼马,还有一种热爱音乐的民众。
同庭州的战火纷乱不同,焉耆这里一片静好,城中百姓同往日一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封常清看着手中庭州的战报,脑中飞快得盘算着。
苏禄有十万大军,而北庭各地援军前去,皆被其打散,甚至连庭州城都未看到。
将军去西州前,命自己见机行事,封常清此时却清楚,焉耆不过一万人马,一万对十万,不,就算对上外围的五万突骑施军队,也是鸡蛋碰石头。
眼下,他若不顾一切去救援,不是孤胆英雄,而是不折不扣的傻蛋。
他不会为了几乎不存在的胜算,葬送自己一万士兵,他只能能,能待转机出现的那一刻。
封常清将战报放下,看向远处的天山,那里云雾缠绕,显得朦胧而又神秘,便犹如眼下的情形,都似云山雾罩一般。
★★★
西州城,夫蒙灵察本是想着稍作歇息便接手城中事务,可许是太过疲惫,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夫蒙灵察睁开眼睛,恍惚着不知自己在何处,直到身上的伤痛提醒他,他才低呼一声急忙起身。
走出军衙时,毕思琛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用饭,他比夫蒙灵察早醒了半个时辰,见将军还在休息,便没有进去打扰。
“将军!”毕思琛起身执礼,而后指着桌上的饭食道:“王将军着人送来的,吩咐说若将军您醒了,不用着急,先用些饭食,王将军说他有些私事要办!”
夫蒙灵察脸上现出惊讶,“他在西州还有私事?”
王世川的私事自然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