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建福门尚未开启,张九龄便等在了门口,晨鼓响起,侍卫刚把厚重的宫门推开,张九龄便急急迈了进去。
今日没有朝会,皇帝不是在紫宸殿便是在廷英殿,张九龄走进待漏院中,递上请见的折子之后,便等着皇帝传诏。
不多时,裴耀卿也走了进来,见到张九龄,会意一笑,上前道:“子寿也是为着王将军来的?”
虽然王世川被陛下罢官免职,但眼下大部分人还是持观望态度,王世川这么受宠,说不定哪一日皇帝龙心大悦,就又给封回去了,谁还没个起起落落的呀!
可是,想是这么想,但在不确定之前,也不会贸然出头,可别雪中没送成炭,火星子倒把自己给燎了。
但总有几个实心眼的,别说被火星子燎了,就是被火烧了全身,他们也会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比如此时待漏院中的张九龄,和裴耀卿。
“裴兄倒也不必如此,你同世川不过数面之交,如今陛下属意你入相,万一——”张九龄知晓了裴耀卿也是为世川而来,心中虽是感激,却也担心连累了他仕途。
裴耀卿却是不在意得摆了摆手道:“此前能制定出粮食的分段运输,也是被王将军一番话点醒,况且,某也是敬佩王将军为人,大唐将军是多,可是敢在陛下面前仗义直言的,想来,也就只他一人了!”
张九龄见裴耀卿面上一派钦佩之色,苦笑着摇了摇头,仗义执言?就是个傻的,那种场合哪里能仗义直言?
便由着陛下就罢了,何必非要去顶撞?吐蕃素来有野心,便如张公所言,待他们休养生息之后,定会再图中原,世川便也只需养精蓄锐,到时,还怕没有披甲上阵之时?
偏偏就是个执拗的性子,昨日陛下可真是气狠了,君臣有了罅隙,往后便是再用世川,也不会如此前那般相得益彰。
张九龄愁苦着叹了一口气,又朝外头看了看,已是过了近半个时辰,折子定是递了上去,怎么还未见陛下传诏。
裴耀卿见张九龄着急,安慰道:“说不准源相也去了,若有他求情,陛下或许也会听一听。”
张九龄点了点头,心中想着但愿如此,时而心中又想,待会陛下见了自己,要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陛下复了世川的官职呢?
张九龄性情其实也刚直,让他拐着心思去劝皇帝,也真是为难了他,正想得出神,门外有小内侍一路跑了来,慌慌张张朝屋中看了一眼,只见裴耀卿先是起了身,问道:“陛下是要见本官了吗?”
张九龄听见声音也回过神来,看见门口小内侍,即刻起身便要出门,“走走走,赶紧去见陛下!”
小内侍却是上前一步拦在张九龄身前,“裴侍郎、张侍郎,陛下说。。。说。。。”
张九龄见不得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张口就问:“说什么?你不是来传诏的么?陛下在哪?”
“子寿别急,”裴耀卿上前朝张九龄说道,而后又问向小内侍:“你也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大冷的天,小内侍的额上愣是跑出了一头的汗,小内侍抬手抹了一把,重又开口道:“陛下说今日,无论谁给王将军求情,通通不见,若有人敢抗旨不遵,就。。。就拉到建福门外打板子。”
说完,小内侍垂首也不再言语。
张九龄张着嘴巴,朝裴耀卿看了看,“这。。。这。。。”
二人面面相觑,片刻,裴耀卿朝小内侍问道:“可还有何人去见过陛下?”
按理,探听皇帝的日常,也是宫中禁制,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到底是皇帝气还没消,还是有人去火上添了油。
小内侍一时犹豫,裴耀卿从腰间扯下一个玉佩,上前几步握住小内侍的手,说道:“内侍辛苦,也还请内侍体谅。”
小内侍不动声色得将玉佩收进袖袋,小心得朝外看了两眼,才轻声说道:“奴婢在门外候旨的时候,听见殿中陛下叱责之声,而后源相便出来了,走的时候,脸色甚是难看,而后不久,陛下便发了这道旨意。”
便是连源相,都不行吗?世川,这是真惹怒了陛下呀!
伴君如伴虎,世川真是同大王们处久了,真把自己当成皇子了不成?便算是大王们,面对陛下,也先是臣,而后才是子呀!
张九龄愣了半晌,待回过神来,小内侍已是离去,只裴耀卿沉默得站在一旁。
“罢了,本官回户部,子寿可要一起走?”裴耀卿问道。
“我回集贤殿!”张九龄说罢,朝裴耀卿拱了拱手出得门去,不管如何,世川的事不能不管,不若去问问季真,若是张公也在,再加上自己,比之三个臭皮匠,办法总会多一些。
集贤殿和往日一样,人员来来去去,却甚是安静。
因着是书院,竹简书籍甚多,殿中不能有明火,故而不置火盆,导致这座大殿愈发得清冷。
院士手冷,也只得同小娘子般捧着个手炉,将手捂暖了,才得以提笔写字。
张公和季真也在一处,二人便同往常一样,一个编史,一个校对,往往一坐便是一整日,话都说不过三句。
张九龄到的时候,二人也仍是如此。
“季真,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