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升刚睡下,门外便传来仆从的禀报声,房中伺候的婢女似是开了门,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婢女站在内室帘幕外轻声回禀道:“大王,是太子来了?”
二哥?他现在来做什么?
李嗣升想起在宴上时,二哥便是一副为难的样子,直到最后也没为世川说一句话。
虽然知道他处境艰难,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怎就能视而不见,由着阿爷将世川拉下去杖责。
李嗣升心中不免有些埋怨,但毕竟是太子,也只好起身去迎。
“大王,太子说了,他去瞧一眼王将军便走,大王若是歇下,不用过去。”婢女接着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李嗣升应了一声,心中想着太子的事,再度躺了回去。
既然不要自己去迎,那便不去了。
王世川屋中,刚熄的烛火再度点了起来。
任是谁半夜被闹醒,心中总是不快,玉奴是如此,王世川也是如此。
此时,他趴在床榻上,适才随着清凉药意睡着,若无事,便是一觉天亮了,眼下,太子坐在榻前,面色沉痛得看着自己,而臀上伤口,似又在隐隐作痛起来。
王世川想着,估计药效过了,待太子走后,还得再抹一便才是。
李嗣谦看着面上毫不在意,实则眼中露了委屈的王世川,叹息着说道:“世川,你今日委实鲁莽了些,便算你心中再是委屈,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顶撞阿爷呀!”
李嗣谦看着王世川撇了撇嘴,闷闷得“嗯”了一声,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
“世川,议和是阿爷亲口定下的,事关两国大事,你若是有怨言,也该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去同阿爷说明,”李嗣谦循循说道:“你今日宴上如此,不是给阿爷没脸么,阿爷再宠着你,他也是皇帝呀!”
王世川又闷闷得“嗯”了一声,李嗣谦看他这个样子,脑中突然想到什么,朝前挪了挪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怪二哥,没给你求情吧!”
“哪有?”王世川着急得仰起脖子反驳道:“只是心中不高兴,悉诺逻这么嚣张,陛下何必礼仪相待,还含元殿,我看呀,就鸿胪寺中摆个宴就够了,给他们个下马威,趁机把九曲之地要回来!”
“你还说!”李嗣谦不满得瞪了一眼,听了王世川这话,心中担忧也稍稍放下。
世川只要不是怨怪自己便好,虽说阿爷今日罢了他官职,可哪一日阿爷气消了,也虽是再能起用他,再说了,阿爷只是罢官,又没说不承认义子这个身份。
说不准等吐蕃人走了,王世川便还能是将军,自己此时前来,也能让他心中舒坦一些,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个势力之人。
李嗣谦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继续提醒道:“你就安心养伤,其余不用理会,议和之事,阿爷心中定有计较,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王世川又“嗯”了一声,张嘴轻轻打了个哈欠,李嗣谦见此,笑着起身说道:“怪我,夜宴散了便来看你,不知你已是睡下了,我这便走了,你好好歇息!”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定会夸一句太子手足情深,可是看着李嗣谦离去的背影,王世川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李嗣谦想什么,王世川心里清楚,一面不想在皇帝跟前坏了印象,一面又想拉拢自己。
可是吧,有些事情,它就像手中清水,越是想要握紧,却越是流得快。
王世川只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有些事,自己却也是无能为力了。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王世川便由李嗣升的马车送回了将军府,未惊动任何人,回了琼琪院中。
廷杖的伤本就不严重,今日晨起时已好了许多,至少王世川站着不动,便也看不出异样来。
他想着,王夫人二门不出大门不迈的,只要关照府中人瞒住了她,待伤大好了看不出来了,就算王夫人知道,也不会太过担心。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王夫人的确二门不出大门不迈,可是自他外出领兵,王夫人每逢初一十五便去慈恩寺进香祈福,便是他回了京,王夫人仍保持着习惯。
思语曾经不解,郎君都回来了,还去做什么呀?
王夫人笑骂道:“平日不烧香,遇事就拜佛,佛祖可要怪罪呀!”
昨夜夜宴之事,一帮臣子回府,有的便会跟自家老妻说道说道,而上了年纪的官夫人,也同样有着初一十五上香的习惯。
于是,当王世川以为能平安瞒过的时候,进香回府的王夫人,却已是在寺中听闻了昨夜之事,
王夫人一路揪着心流着泪回了府中,又听仆从说世川一早已是回府,更是脚步急转,直往琼琪院中而去。
“到底是没有瞒过!”
王世川在看到王夫人那一刹那,心中已是了然,苦笑着走了几步安慰道:“阿娘不用担心,儿子皮糙肉厚的,哪里能真打疼了,再说那俩侍卫都是认识的,不会下死手!”
王夫人抹了把眼泪,上前拉了王世川的手,开口道:“世川呐,官不做也罢,阿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成,啊!”
自己夫君为了大唐战死,如今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陛下说要打,世川就去打,还受了伤,现在为了吐蕃人